飘着一黑一白两只大粽子。
他跟着柏里体验过两次线上入睡。但游戏对他来说意味着工作,无论多么精彩都会稍微分神出来保持第三者的评判视角。只有下了游戏才会真正的放松,在这里面反而睡不着。
柏里的习惯恰好相悖,是在床上才会睡不着。
“你上次去我那儿的时候就睡挺好。”
温良久和他各自躺在翅膀团成的巢里继续聊天,“我看你跟我家的床挺投缘, 下次来再试试。”
柏里:“我没有。”
“还想骗我?我都看到你偷偷蹭我枕头了。”
“……”
“白色的翅膀围起来里面是什么样的?”
温良久声调低而稳定, 絮絮叨叨地聊天很催眠,“透光吗?”
“不透。”
封闭的空间里,温暖与黑暗并存,对他而言是睡意萌生的绝佳温床。柏里的回应里渐渐染上困倦, “很……适合睡觉。”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我这儿更舒服呢。”
温良久说, “要不你来我这?来我这吧,我这里面宽敞。”
“……”
他根本一点都不容易满足。
柏里迷迷糊糊地想, 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得寸进尺。
但却总还能屡屡得逞,是在谁的纵容之下?心里的答案太明显, 柏里不愿承认,于是裹着翅膀不吭声,全当自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系统检测出玩家睡眠讯号后就会自动下线,没几分钟,温良久就从翅膀的缝隙里看到柏里划为光点消失在原地。
他收了羽翼落到地上,自顾自地小声嘟哝了句“晚安”,切出房间回到游戏大厅里,打开了直播。
“今天的九爷也按时营业辽”
“最近播的好勤快哦给我们九比个哈特”
“说吧九爷今儿晚上咱去屠哪个房”
“……”
哄完男朋友睡觉后为恰饭直播,是他近期的日常操作。
“今天还是老安排。”
温良久随手在列表里拉出一个房间迅速匹配进门,“替我数数。”
他最近在刷那个三十人的逃杀游戏房,每次上线都要先打一把当作开场,有意无意的,像是想要把被柏里打破的记录给刷回来。
柏里从不看直播,最多在刷论坛时见到温九的屏录视讯点开看一眼。知道这件事情时还很感兴趣,时不时会问一句成绩如何。
那晚他赌气开了逃杀房,什么理智谋划全都丢在一边,一起开房的玩家中也没有实力格外出众的。情绪一上来,提着一柄剑就屠了半个房间,现在想来,还是运气的成分多些。
温良久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大半个月来都没能完成再创纪录的小目标。刷这个房间却由此成为了固定的开场,渐渐的变成了直播的日常。新来的观众粉丝都以为他对这个房间有什么执念。
相较于他而言,柏里的暑假生活单调得多。
家里很安静,安静的过了头。除了吃饭,偶尔去温室里看看那些被精心照料的花朵,剩余的时间他就几乎都待在房间里,自己百无聊赖地消磨。
和中学时代不同,大学里并没有暑假作业,待在房间里除了看书打游戏之外就无事可做。但他从小也不爱自己出门玩,因此这么呆着也习惯了。
一切本该跟以往都没有什么差别。只除了他在忙自己的事时,心里却还时不时地牵挂着另一个人。
离别时还觉得温良久的不舍过于孩子气,回到家里才发现,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吃饭的时候会想他在吃什么,看书的时候会想他在看什么。睡觉的时候想他……会不会也在想我。
心态变化之后,习以为常的安静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和一整天的无聊比起来,每天5个小时的游戏时间显得过于短暂。
但温良久白天还有工作,很多的工作。他每周只有难得的一天能够休息,柏里也不想太多地占用他的私人时间。为了不打扰,几乎不会主动找他。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两个人能有更多的时间相伴。相反,他希望这个安静得可怕的房间里充满他的声音。
偶然跟慕羡说起这些时,还被她调侃终于有了点热恋中的小情侣该有的样子。
“我这样想,会很奇怪吗?”
柏里郁闷道,“我是不是,在阻碍他?”
“当然不是啦。”
慕羡笑着说,“这太正常不过了,谈恋爱就是要这样黏黏糊糊的呀。”
不知是否巧合,在这次谈话过后,温良久来找他的频率更高了起来。只要一回到家,两个人就开着视讯,各做各的事。不上游戏的时间里,也一起看书写稿。
房间里流动着完全不同的安静,即使不说话也很让人安心。
视讯那头常会传来敲敲打打的键盘音,柏里偶尔会对他稿子的内容感到好奇,“是和从前一样的童话故事吗?”
“有的是,但现在写的不是。”
温良久意外地对他的探究保密,甚至把笔记本挪了挪,远离视讯摄像头,“这个不能给你看。”
如果是从前的柏里,在这时绝对会果断打住不多过问。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刻意地对人保持距离,尤其对温良久,更放任自己的好奇心,“是什么啊。”
温良久假咳了两声,刚才还写的正high,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是……我们。”
“《我们》?”
柏里恍然不觉,“是故事的标题吗?”
“……不是,没有标题。”
温良久说,“写的就是我们俩的事儿。”
“故事里,也有我吗?”
这一句话引得柏里越发好奇,“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看?”
“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看……可以,但没必要。”
温良久说,“你就把这理解成是我的日记。”
“啊。”
柏里点点头,懂了。也不再问。
见他配合,温良久松了口气。
他的个人社交账号和作为工作的游戏内容是分开的。在这个账号里只有他的读者,没有人知道他是那个在曙光里扛着薙刀满场砍人的温九。
这个账号里的内容和温九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他会时不时地发些日常段子,从认识柏里之后,其中的内容就大多和他相关。所以按照时间顺序看下来,几乎是一部“纯情少男暗恋史”。
——虽然很可能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
至少现在,他们才刚在一起,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让柏里看到自己这一系列的心路历程。
怪不好意思的。
“过几天公司组织团建,我大概好几天都不在家。”
温良久说,“到时候上不了游戏。如果公司安排的房间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好。”
柏里再点头,又忍不住追问,“是去玩吗?”
“差不多吧,有些活动什么的。”
团建会占用休息日,他下了班只想回来跟男朋友视讯,本来是不怎么想去的。但刚进公司,不可避免的环节。
见柏里感兴趣,温良久把相关安排又多说了些,“在家里待得无聊了吗?想出去玩?”
他在学校里没课的时候除了打工也只是泡图书馆或呆在宿舍里,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往外跑的样子。
回答也是意料之中,“不想,只是问问。”
心里想的却是,他还没有跟温良久一起出去玩过。
更准确点来说,他没有跟任何人一起出去玩过。大学以前的时间被控制得更加严格,连学校组织的春游都没被允许去过。
“怎么不说话了。”
温良久问,“想什么呢?”
柏里摇了摇头,“玩得开心。”﹌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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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暑假后半期,日子反而越发难熬起来。
柏里隐隐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无稽之谈。因为大多数时间里,他根本连父母的人影都见不到。
但从最近几次母亲来给他送牛奶时的姿态和神情中,他依旧能捕捉到些许痕迹。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许是柏长遂的病情发展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寥寥几次照面,这两个人周遭的氛围,有些令人心惊的抵死缠//绵的意味。
他还没有认真想过,如果有一天柏长遂真的死了,那母亲要怎么独自生活下去。那样寂寞的空缺会直接将她吞噬,是任何人都无法填补的。
这样无限依赖另一个人,离开了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样子,真的很卑微。柏里看在眼里,时常觉得无力,更担心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但想念的滋味也并不好到哪去。
团建回来之后,温良久的工作越发忙碌起来,但两人每天5个小时的共同游戏时间一分钟都没有少过。
有几次柏里想要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需要他陪那么久,但话到舌尖又吞了下去。
不想撒谎。
他贪心得可怕,甚至想要更多。
被另一个人攥住心神的感觉令人惶恐却又难以抑制。柏里在心里挣扎,不知道是否应该允许自己像这样不断沉溺。
这天晚上一起打完游戏,他照旧先一步离开,却并非像往常一样因入睡自动下线,而是手动退出了房间。
一直到凌晨都没睡着,他看着手机,想到分别时温良久说的话,打了个笑脸又删掉。
觉得这样会影响他。
柏里翻来覆去,把输入又删除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
但……为什么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他看着输入框里单薄的笑脸,一咬牙发了过去。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
应该是已经睡了。
柏里躺在地板上,怀着失落等了许久,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握着手机也睡着了。
次日天还未亮,他一早醒来,下意识地去看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讯息。
温良久:“等着我。”
那要等多久?还有大半个月才开学。
无名的委屈蓦然挤进心窝,涨得难受。
柏里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把手机丢到一边,推开窗户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去换了衣服鞋子,打算出去走走透个气。
沿着绿化带慢跑一段,天色渐渐明朗起来。
夏天的阳光灼人。太阳一出来,柏里就回了家。不料转弯时被人猛地拉到一边,抵在围墙上。
他条件反射地动了手,却在听见一声闷哼时瞬间卸了力道,震惊地看着眼前呲牙咧嘴的人,“……你?!”
温良久并不等他把话说完,带着情绪的吻狂风暴雨般压了下来。
大半夜地订票赶来,一见面就是暴击。简直是用生命在谈恋爱,他大概离身残志坚也不远了。
“不回我简讯?”
他将不满都发泄在这个吻里,啃//咬间带着惩罚的意味,“还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