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生过一样神色如常。
纪潼僵在旁边许久,一肚子自白没有勇气说出来,不敢让他妈知道自己撞人的事,许久后红着眼圈端起碗,埋首一言不发地扒著白饭。
“潼潼。”他妈忽然点他的名。
他惊慌抬头:“嗯?”
胡艾华看见他的脸,收住刚要出口的话,奇怪道:“你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纪潼摇头掩饰,“刚打了个呵欠。”
她想了想,了然地笑:“跟哥哥感情好,看见哥哥挨打难受了?你呀,现在该知道我平时多轻饶你了。”
纪潼没再抬头,并着腿,看着碗里的饭,眼眶重新湿润。
下一刻,碗里多了只鸡翅。
他侧目,与哥哥的视线撞在一起。
“真不疼。”梁予辰说。
—
吃过饭后胡艾华去洗碗,梁予辰进了主卧,半晌后才回自己房间。
纪潼听见开门声第一时间回头:“哥,你去找你爸了?”
“嗯,胡姨让我劝我爸别生闷气,他血压高。”
其实无非是去低头认错,换了种说法而已。
“哥,”他已独自纠结良久,“对不起。”
梁予辰释怀一笑:“说过一次的话不用再说了。”接着便自然地换话题:“你洗过了?”
纪潼嗯了一声:“刚洗过了。”身上换了件大一号的纯白棉质t恤,下面穿着条海军蓝短裤,白色麻绳细带垂在腰下。
梁予辰也从衣柜里拿了件干净上衣跟睡裤,简单冲了个澡回来,小臂上的血痕蒸热后更明显。
纪潼有随堂没做完,等他回卧室时还在集中精神汉译法,牙齿轻咬笔杆。
梁予辰走过去弹了弹笔,示意他拿出来,随后躺到床上戴起了耳机。
屋里安静,空气里流转温存,白纸上的铅字着魔似的吸住纪潼的精神,令他渐渐犯了困。
夜里九点,几段译文终于翻得像模像样,他关上书,见他哥背对他,侧着身在用手机看外国电影。
他爬上床,跪着拿下一边耳机:“我也要看。”
梁予辰转过来:“那就到客厅去看,把电视开启。”
“一起看。”纪潼没听见似的躺在了床的这边,头与他并排枕着,人却翻过去背对着他,“就这么看。”
梁予辰笑:“这样怎么看,我只能看见你的后脑勺,扁的。”
纪潼不服气,拉过他握手机的右手,要求他将手机举在自己视线的上前方,两人都能看见。
这样一来就成了梁予辰贴着他的背、搂着他的身、臂弯里还多了颗毛茸茸的脑袋。
只有纪潼一个人自在。
细长的白色耳机线一头连着纪潼,一头连着梁予辰。还通着心脏,砰砰直跳,踩着点。
“这样不就行了?放吧。”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纪潼微弯的嘴角,随之能想象出那副计谋得逞的骄矜神情。
见他不动,纪潼索性自己点开视讯,“耳朵背是不是……”小声吐槽。
梁予辰克制许久,慢慢将左手搂在弟弟腰上,没想到下一刻这只手就被用力一拉,主动让他搂得更紧。
心跳就此不受控制。
刚洗过澡的身体带着香,摸着软,领口大开,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颈子。宽松的衣料勉强遮住窄瘦的腰胯,再往下,两瓣圆丘却遮不住了,起伏的线条从过短的裤管中滑出来,服帖在梁予辰的下腹,就像锁与钥匙,天生合契。
电影很有趣,纪潼看得投入,躺累了会动一动,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声轻轻的笑,羽毛一样呵着他的魂。
臀与下腹每发生一点轻微的摩攃,他的方寸就乱上一成,直至完全大乱。
没过多久,纪潼一边盯着萤幕笑一边杵他胳膊:“哥,你皮带硌着我了,往后退点儿。”
他身体骤僵,沉默退后,拉开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纪潼挂着笑艰难扭过头来看他:“你冷啊?没开空调?”
梁予辰身心都精神万分,嗓音却黯哑:“可能太累了。”
纪潼立马翻过身,手掌往他额头上贴:“是不是发烧了身上冷。”
梁予辰不容拒绝地推开:“别靠这么近,我怕传染你。”
“还挺讲究……”纪潼甩开耳机跳下床,为他倒了杯温水来。
“你脸有点儿红,看样子真发烧了。先喝点水吧,晚上要不舒服别不好意思喊我。”
他仅有的一点儿照顾人的本事全招呼在他哥身上了,绝对的尽心竭力。
梁予辰嗯了一声,喝了水,继而再度沉默。表面上闭目养神,实则是面壁思过。
正常男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例外。就此拉过人来压上去偷香窃玉不是君子所为,况且弟弟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思来想去他自觉禽兽不如,偏又无法痛下决心干那流氓行径,就这样任由心火烧了小半夜,到凌晨两三点才平复些许。
经过这一夜,前些天还在放弃与前进中摇摆的一颗心,因为弟弟的照顾跟在意又再度坚定。
第37章 谁家房子塌了
日子如水,淌过无痕。
大二下学期,家属院的几位“小”朋友们近来聚得少,都在各忙各的。
郑北北爹妈正式办了离婚手续,她爸带走了自己的车、积蓄,留下了这套位于四楼的旧公寓,每月支付三千块生活费直到女儿大学毕业,要是考上研究生另说。因此她这学期开始学校家里两头跑,又给她妈报了老年大学,以免成天待在家里心上闲得长草。
杨骁自从跟家里摊牌以后将长辈得罪了个精光,生活费直线缩水。季晴杨考上了本地的二本,两人离得不远,他自然欢天喜地。但没钱连恋爱都谈得艰难,老找纪潼他们接济不是办法,偏他学的服装设计专业又是个只费钱不赚钱的,思来想去干脆瞒着季晴杨去连锁便利兼职夜晚收银,时薪不到三十,赚来的钱全贴补给了电影院和餐馆。好在他自己甘之如饴,白天课上除了补觉便是想往后的事,找什么工作,如何赚更多的钱,怎样能让季晴杨嫁给他并且不受委屈。
至于纪潼,他最近也忙得很。大一刚一进校那会儿他揽了个班长的活儿,官不大,事倒真不少。组织入党、班会、学生离校返校甚至是夜间查寝情况全都由他一把抓,到大二下学期说什么也不干了,强行“退位让贤”。可惜甩手掌柜还没当上几天,学校里又组织小语种演讲比赛,他作为本专业的排头兵,不想参加也不行,便开始成天泡在图书馆硬着头皮写稿子,早上跑到操场练发音,虽然不指望拿多厉害的名次,至少不能给法语系丢人。
梁予辰之前因为帮他撞人的事擦屁股错失实习机会,这学期一直在做零散的口笔译实践,往外跑的时间多,在校也得上课、写文献综述,白天到晚上连轴转。
周末纪潼回家,一推门正撞见他哥要换衣服。一身笔挺西装的梁予辰看上去是标准的青年才俊,眼镜换成了银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泛着薄光。
纪潼问:“哥,你刚回来?”
梁予辰嗯了一声,右手松着领带:“今天去翻了个会,结束就回来了。”
最近以色列的美容仪挺火,一帮生产翻译。这种活专业词汇偏门,准备时间又给得短,会后说不定还要陪同吃饭,水平差了做不了,水平高的又不愿意干,算是辛苦钱。老师看了一圈,最后将他介绍了过去,好在晚餐意外免除。
纪潼点点头,目光却离不开他哥。瘦削的脸,骨节突显的修长手指,松领带、脱西服的动作潇洒利落,比电视剧里的金融精英还要好看。
他忍不住问:“哥,西服是你买的吗,没见你穿过。”
“上个月买的,”梁予辰将西服脱下来挂在椅背,领带往上下铺的脚梯随手一扔,“一直放在学校没穿回来。”
他又抿了抿唇:“不便宜吧。”
梁予辰似笑非笑看着他:“故意揶揄我?”
这一套是他在快消品店花十五分钟挑的,包括领带在内不到一千块。
“不是。”纪潼无辜摇头,“我随口一问。”说完他喉结滑动,心里悄悄说了一句“你穿起来挺好看的”,没让他哥听见。:-)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梁予辰脱完外套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继续,走过来刮了下他的鼻子:“出去待会儿,我换身衣服。”
纪潼脑子糊涂了,莫名其妙说了句:“我要看。”
接着两人一同怔住。
他反应过来,脸如火烧:“我是想学学怎么打领带。”
谎撒得拙劣,脱衣服怎么会打领带?
梁予辰却当他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毛病又犯了,重新将领带拿到手中,说:“过来,我教你。”
纪潼硬着头皮站到他面前。
“拿着。”
“喔。”
衬衫领被梁予辰立起:“搭到我脖子上。”
纪潼怔愣片刻后微微踮脚,把手里这根深咖啡色领带挂到他颈间。梁予辰又说:“长的那头绕一圈,然后从后面塞进去。”
纪潼一步步照办,手指轻微碰触凸出的喉结,动作分明极小心认真,领结却打得一塌糊涂,心里莫名紧张。
“推么?”他垂眼小声问。
“嗯,”梁予辰忽然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把结往上推,动作缓慢,尔后倏然一松,“到这里就好。”
“学会了么?”
他垂眸点点头:“好像会了。”
没胆子再学第二遍,缺氧。
梁予辰便把领带再次拆开,顺道将他轰出房外:“这回可以出去了。”
房门一关,纪潼拿食指的指甲盖轻轻挠了挠门板,不情不愿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同回到学校。
纪潼一整天的课,晚上还有两小时的选修,等跟王腾走出教学楼时天都黑了,一轮圆月亮如银盘挂在天际。
早夏的夜晚凉爽,薄卫衣足以保暖。他着急回宿舍看手游联赛,揹着双肩包走得飞快,胸`前的卫衣绳左右甩动。
“诶,等会儿!”王腾拉住他。
“干嘛?”他不满。
“你看那儿,”王腾往东北角的研究生宿舍楼方向指,“我靠好多人,干嘛呢他们。”
那栋楼纪潼去过多次自然熟悉,看了眼,好家伙,几乎全楼都亮着灯,一个窗户趴着好几个,短发脑袋挤在一起伸出来往下看,也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等他们俩走到近处,男生宿舍下面的草地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满了,有人拿手机拍有人拿背光打灯。
“什么情况?”王腾侧着身挤进去张望了会儿,满脸兴奋转头示意纪潼走近点儿,“快来快来,有人表白,姑娘!”
纪潼一下把联赛抛到九霄云外,急忙挤进去踮着脚看热闹。
因为是在男生宿舍外,所以围观人士以男生居多。小伙子们自动围成一个圈,艳羡好奇的眼神盯着圈中央一个拿黄头大喇叭的长发姑娘。纪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