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起所有背东西、查攻略、制定行程的任务,一路上忙前忙后,将其余五人照顾得十分周到。
从河堤的事起,叶秀兰便对这个年轻人有好感,这一回一同出来玩,更是觉得他怎么看怎么顺眼。进了大门,梁予辰上前与工作人员沟通拍照的事,她便忍不住问女儿:“予辰现在有女朋友吗?”
纪潼就在郑北北边上,话听得清清楚楚,耳朵悄然竖起来。
“我哪儿知道。”郑北北拆开一枚棒棒糖想往嘴里送,顿了下又递到纪潼面前,“吃么?”
纪潼接过来含住,嘴巴鼓出一个球。
“也不知往后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叶秀兰还在用看标准女婿的目光打量梁予辰挺拔的背影,没想到郑北北直接打破幻想:“打住,我把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仅此而已,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让人笑话。”
“潼潼笑话?”叶秀兰转身,慈祥地朝他笑。
纪潼含着糖懵懂摇头,脑上仍在想哥哥妹妹这两个词。他知道很多大学情侣都是从认哥哥认妹妹开始。
梁予辰回来时纪潼还在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他微笑,捉着棒棒糖的一端轻轻晃动:“怎么了,糖是苦的?”
纪潼拍掉他的手:“甜得很。”
“那你眼神怎么跟刀子一样。”
“想杀你。”
“杀我做什么,我得罪你了?”
“你管我,我乐意。”
斗嘴间郑北北岔进来:“予辰哥,他们怎么说,六个人能拍么?”
“可以。”梁予辰收起笑,“还能再两两拍一张。”
他们买了拍照的套餐,图个取景方便。
穿绿马甲的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一字排开,郑北北跟她妈挽着手站中间,其余两对分立两边,拍完后又两人一组拍了几张。
梁予辰跟纪潼最后轮到。两人站得很近,像依偎,纪潼却不好意思像郑北北一样挽手,只将两只手揣在裤兜里装无所谓。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气微凉,梁予辰穿着件牛仔外套,摄影师喊完321后伸手揽住了纪潼的肩。
湛蓝睛空之下,沙黄的童话城堡跟前,两人留下了唯一一张合照。
靠着梁予辰的详细攻略跟抢到的快速通关票,到天擦黑时他们已经基本玩完所有主要专案,晃到广场等着看烟花。
暑假人多,没什么特别好的位置留给他们。烟花开始前城堡前还有歌舞表演,前面有人举女朋友,杨骁有样学样将季晴杨举到肩头坐着。
纪潼心痒,开始往梁予辰背上爬,跳着往上耸。
“干什么,”梁予辰拍他的背,“老实待着。”
“看不见。”他抱怨,“你看季晴杨笑得多欢,表演肯定好看。”
梁予辰无奈,只得将他艰难举到肩膀上,短短几分钟额上累出一层汗。偏偏他坐还不好好坐着,一边张望一边荡腿,一点儿也不怕摔下来。梁予辰稳着他两条腿不让他乱动,没想到被郑北北扶了一把。
两人对视,郑北北无奈微笑,摇了摇头。
绚烂烟花直冲九霄,灯光音乐如织幻境,纪潼许久不愿下来,仰着脖子恍惚间坠在梦里不肯醒。梁予辰就这样沉默地扛着他,连郑北北离开都没察觉。
后来一切终于结束,纪潼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哥擦汗,难得说了句“谢谢哥”。梁予辰觉得挺值得。
往回走时纪潼走在前面兴奋地跟杨骁讨论刚才看到的一切,郑北北跟梁予辰走在后面,传给他一张照片。
是刚才烟花燃起时梁予辰跟纪潼的背影。
“不给纪潼这个混蛋了。”郑北北朝他含蓄微笑,“他不懂珍惜。”
梁予辰将照片妥帖储存,继而默然不语。
—
从游乐园回平城后杨骁将女朋友带回了家,正式跟家里人摊牌,表示要跟季晴杨好好相处,将来有结婚的打算。
20岁的人,已经在谈结婚二字。也许应了那句,一见就是一辈子。
纪潼其实并不完全理解。都是教师家庭,思想古板正直,上一辈的事再怎么与季晴杨无关,名声到底不好听,跟父母沟通时还是委婉些好。
跟梁予辰“学习”多时,他了悟许多相处之道。
但杨骁思虑再三仍然决定直接摊牌,说不想让季晴杨受委屈,其实也是怕三个月后女朋友进了大学找到新人把他踹了。
他总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季晴杨。
父母还好,毕竟已经在新时代大环境里薰陶多年,尚算开明,但老人就不一样了。他奶奶一听说准孙媳家除了她妈以外通通因违法被抓,急得在家哭天抢地,拼命拦着唯一的孙子跟这样人家的女儿好,就差找根绳子吊死。
一向懦弱的杨骁再一次表现出惊人的韧劲,被他爸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后伤口皮开肉绽,仍旧笑着求饶,希望长辈同意他跟季晴杨继续好下去。见强硬手段不奏效,他妈跟他奶奶又开始新一轮的怀柔政策,握着他的手苦口婆心讲述以后的路有多难,全家要受多少非议。
不光他父母,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在这件事上较了劲。
纪潼听闻杨骁挨打,赶过去救人于水火之中,杨骁带了两件衣服躲到纪家逃避现实。
胡艾华心好,没提麻烦,让他想住多久住多久,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床给他,委屈跟纪潼挤一挤。
熄了灯以后梁予辰不敢闭眼,怕上铺的床板塌了牺牲自己一条命。纪潼也没能闭眼,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杨骁打呼噜,就在耳边,声音还不小。
纪潼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现世报。每隔五分钟他就推一次杨骁的背,让人侧过去,声音就能小点儿。可五分钟一过,一切又恢复原样。
凌晨时分他攀着梯子爬到下铺。
“哥……”他挤到靠外一侧,掀开薄毯一角,先试了试温度,随后才整个人钻进去。
梁予辰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具柔软的身体贴近自己,睁开眼见着一张秀气的脸。
“睡着了么?”纪潼明知故问。
他顷刻间睡意全无,只觉炙热缩排自己怀里,拱着钻着,强定神问:“怎么了?”
“胖子打呼。”说着说着纪潼心虚,生怕他哥想起以前的事再跟他生气。
“嫌吵?”梁予辰翻身要起来找耳塞,“之前没用完的耳塞抽屉里还有两副。”
纪潼扯住他:“不想戴那玩意儿,戴着睡觉不舒服。”
关了台灯,梁予辰重新躺回被中,推纪潼:“侧过去睡。”
示意他背对自己。
纪潼懵懵懂懂,迟钝中以为他哥习惯如此,听话地侧过身去,背对着梁予辰。
下一刻头被微微抬起,右耳下垫了只手,左耳也被手掌捂住。
“睡吧。”梁予辰贴在他耳后说了这么两个字。
纪潼听得模糊,心下却顿时安定,困顿中糯糯说了句“谢谢哥”,慢慢安稳入睡。
最近做弟弟的谢谢二字说得顺口,做哥哥的听来却格外摇曳心旌。似乎谢谢不再是谢谢,而是别的,某些更令人沉溺的词句。
胸膛贴着温热的背,下腹贴着臀丘曲线,间隔薄薄一间棉料,梁予辰身体里沉睡的意识在慢慢苏醒。
时钟滴答,风轻敲断桥窗。
寂暗的夜里他独自煎熬,心烧着,血烧着,怎么也睡不着。许久后再难忍耐,薄唇贴上柔软的发,着魔般吻着,嗅闻发间微香,终于连魂魄也交付出去。↑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第34章 离不开你
研二开学后梁予辰愈发忙碌,一方面学业日紧,一方面他与一位忘年交来往渐密。
周五课少,晚上他在学校里买了一提水果后坐公交到了北遥胡同35号。现如今还在住胡同四合院的人不多,车不便开进来不说,装修也陈旧,维护成本更高。
叩了几下稍候片刻,红漆门开启,里面站着一位五十出头的老头,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外套口袋里插着副眼镜,赫然便是去年冬天梁予辰在玉潭湖救下的那位,名叫翟秋延。
“我刚还在想,你该到了。”他手里提着紫砂茶壶,显然一直在院中等候。
“翟叔。”
梁予辰拎着东西进了院。
东西向的胡同里这座储存完好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大门在宅院东南角,走进去是宽敞的庭院,院内花架攀上瓦顶,半人高的鱼缸上浮着荷花,一张圆形石桌配四张矮石凳,现在的天气傍晚在院内乘凉正好。
翟秋延无儿无女,一百平米有余的偌大庭院只有他一个人住在正房,其余三间厢房全空着,冷清清落着灰,连个打扫的人也没有。那天梁予辰救了他以后彼此留下电话号码,隔一天他主动联络,希望能当面致谢。
施恩者言明不用感谢,受恩者却坚持。不得已,梁予辰在春节时第一次造访这间四合院,当时着实被这种大隐隐于市的人生所慑。
“来就行了,不用带东西。”翟秋延引他到石凳上坐下歇歇,“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手里的塑料袋搁到石桌上,梁予辰说:“吃不了可以分给邻居,您平时一个人在家也多蒙他们照顾。”
“照顾谈不上,我自己过自己的。平时没事儿就去趟花鸟市场,菜市场买点儿菜回来烧,别的也不去凑热闹。”
邻里之间他极少来往,性格比较孤僻,况且这条胡同里的四合院如今多数也空置待沽。
说完,他为梁予辰斟了杯热茶。
“尝尝我自己做的荷叶茶,清火的。”
夏天未去就饮热茶是为养生之道,梁予辰端起来,果然荷香扑鼻。
“最近英文学得怎么样?”翟秋延像他长辈,每次见面必关心他的学业。
“还行。”梁予辰喝了口茶,一路坐车过来的疲惫散了许多,“上学期成绩算是过得去,马上要去实习了。”
“什么单位?”
“领事馆。”
“领事馆?”翟秋延直言不讳,“去这种地方实习是名大于实。”
语气颇看不上。
他内退前是北方同传界大拿,所谓的国家队,之所以收山主要是体力不支援。那个年代,一场重要会议的同传往往就两个人轮流上,几小时下来人接近虚脱,每每要弟子扶着才出得了黑箱子。后来体检查出心脏有毛病他便不敢再搏命,也想把机会留给年轻人,退下来做案头工作,接书籍翻译,千字价格不菲。因此梁予辰是翻译专业的研究生这件事给了他意外之喜,更相信这次偶然相识是上天的机缘,也视其为这辈子最后一个徒弟。
梁予辰推了下眼镜,少有的腼腆:“这种机会对您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我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跟当年的您比差得太远。”
翟秋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言这东西最重环境,当年我在国外待了十二年,连说梦话都用英文。你年轻,又没出过国,自然欠点儿火候。有机会的话应该出国薰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