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抢下马球的突厥人,正是昨日提及和亲的那位使臣——也便是萧铎猜测的真正的阿史那公主。
而那位蒙面的女子……霍长婴瞥眼看去,只见那女子一双乌黑的双眸中满是激动,若是给她个尾巴,八成她都能激动地挥动两下。
不是幻幻,又是谁。
霍长婴袖底捏了个决,隔着帝后,便传了过去,“悠着点吧,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幻幻一听话,一个机灵收回前探的身子,悄悄左右环顾了一下,才于霍长婴的目光对上,而后好似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长婴。
霍长婴无声叹息,幻幻之所以叫幻幻,乃是因为她最擅长伪装,即便她自身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童,幻化作突厥成年女子却也毫不费力。
要担心的显然不是幻幻的狐狸尾巴会不会露出来。
突厥公主亲自下场比试,显然是势在必得,想着霍长婴看向主位之上的皇帝,此时,帝后两人面上虽依旧看不出喜恶,若心细便也能发觉皇帝面前的果点丝毫未动。
正在霍长婴凝神细思之时,突厥使臣中再次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喝彩声。
原是赛场上,突厥又中一球。
此时,皇上随意称赞了突厥使臣两句,但面色已经开始有些难看。
比赛正要继续进行,场中却突发状况,大殷一方的战马不知为何忽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直接将人摔了下来。
其后奔来的见人将要滚到自己马蹄下,忙勒马停下。
场中混乱一片,沉不住气的大臣直接站了起来。
继那人摔下马后,又有几人因为混乱的状况而受伤,大殷连着伤了两人,难以成队。
场面一时焦灼。
霍长婴看向隐藏身份的突厥公主,眸光冷了下来,而正巧那人发觉他在看自己,也看了过来,霍长婴这才远远看清这位公主,眉眼是胡人的立体,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修饰了自己的容貌,看起来像是男子。
但阿史那公主眉宇落落,眼中同样带上了些许错愕,看向霍长婴的眼神,也不带有恶意。
霍长婴眉心微动,偏头正想同萧铎说话,就感到手心被人安抚地捏了下,霍长婴心里咯噔一声,就见身边的萧铎毅然起身,大步走到中央,行礼道:“末将愿意为替补。”
霍长婴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萧铎经过时,冲萧铎微一点头,两人眼神交接,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马球规则灵活,大殷虽少一人,但也是可成赛。
就在萧铎驱策着追电,手握球伏进场时。
“等等!”
看台上有一人忽然出声打断,霍长婴寻声看去,却发现竟是卢庭彦!
卢庭彦今日一身风流贵公子的锦缎打扮,半点看不出熟识弓马的样子,众人见是他,也纷纷讶异地小声议论。
而坐在他不远处的卢靖远却啥时黑了脸,压低声音干咳,示意他儿子不要强出头。
而卢庭彦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父亲的反对,径直走到帝后面前,恭敬行礼道:“小子也愿请战,于突厥使臣讨教一二 !”
皇帝看了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便是算是同意。
比赛看得愤愤不平的三皇子被这气氛一鼓舞,也想起身参赛,“儿臣,”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聂贵妃狠狠一瞪,半起的身子也被用力扯了回去。
比赛即将进行,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处异样,霍长婴却是看到聂贵妃精致妆容的面上,一闪而过的扭曲冷笑。
他心底忽然突地一跳,忙转头看向赛场之上。
那厢,重新碰撞在一起的两方人马,正激励地争抢着马蹄下的马球,尘土飞扬,几乎看不清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铎(微笑):怎么不叫了?
被折腾狠了的长婴,无奈地低低唤了声“相公”,却遭到将军更加无情的鞭挞
———————————作者君在小剧场鼓掌鼓的手疼———————————
第64章 惊马
赛场之上, 气氛依然激烈焦灼。
萧铎弗一上场,便挡住了突厥进攻而来的马球,球伏挥动, 将马球兜入后方的大殷阵营中。
换了一身骑装上阵的卢庭彦也一改往日里公子哥的习性, 眉宇间全是认真谨慎, 双眼紧盯着冲击而里的马球, 待萧铎驱马挡在那突厥的前锋前,卢庭彦眼睛一亮, 手中球伏蓄势大发。
待到萧铎将球从对方的球伏下夺下,卢庭彦缰绳一抖,驱马掉头,瞬间接过萧铎传来的马球,驱逐着向突厥方球洞而去!
其余大殷队员从旁侧维护, 卢庭彦驱球至球洞,凝神静气挥动球伏正要进球, 旁侧却忽然闪过一突厥人于卢庭彦几乎擦身而过。
两人擦身的仓促间,卢庭彦只看见清了,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突厥汉子,狭长深刻的眉眼之间的阴冷。
他心底猛一打突, 手中球杆被大力撞击, 几乎震得他脱手。
看台上,霍长婴隔得远了,只看见那是个背影魁梧的突厥汉子,忽然驱马冲破大殷的包围, 贴向卢庭彦的马匹, 又瞬间分开。
等众人注意时,只看到了那突厥人的棕褐色马尾, 迅速扫过卢庭彦白色骏马的影子。
马球已然到了突厥人的球伏下。
看台上的众人不由捏紧了拳头,看得一直跃跃欲试的三皇子猛地站了起来,锤手遗憾叹息,而后又在钟琴的小声提醒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坐了回去。
聂贵妃此时到不在意自己儿子的行动是否符合仪态,双手紧拧着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激烈的两方人马,好似错过了什么。
突厥使臣满脸笑意,略带轻蔑地看了眼看台众惋惜的大殷大臣,自请上场,不也尔尔,还不是被他们突厥的勇士夺下球去。
可当他还没笑够,看台上忽然大殷众大臣忽然惊呼一声,继而面上浮现惊喜之色。
他猛地转头看向场下,突厥已然失了一球。
霍长婴却是送了口气,方才萧铎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突厥人球下俯身夺下马球,一个利落地打马转身,球杆猛地挥动,马球瞬间穿过重重马蹄的缝隙处,进入了多方的球洞。
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如雷霆。
长风将军一进球,看台上的大殷官员继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好!”
皇上鼓掌称赞,“不愧是大殷的长风将军!”
皇帝下手边客席,之前还面带嘲讽的突厥使臣,满脸惊愕,他用着蹩脚的汉话,转头问上座的皇帝:“这,这就是传闻中的长风将军?”
胡人对于汉人的名字不敏[gǎn],常常记不得,他们更加容易记住称号。
萧铎年轻有为,在高句丽一战成名,而因他用兵急速如长风掠境,此后于西北平乱战役之中又屡战屡胜,是以胡人都称之为长风将军,实则大殷并无此军职称号。
皇帝此时显然心情很好,眼中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改日便是大殷真正的长风将军,”
周遭的气氛热烈而喧嚣,侍候在一旁的内侍总管孙德海听闻此言,却是瞬间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当下他心中一惊,忙笑着冲旁侧的晋国公道:“恭喜国公爷,萧世子年少有为,必成国之栋梁啊!”
萧老爷子依旧笑盈盈一副庸碌的样子,忙拱手道着不敢当。@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皇帝斜眼瞥他一眼,鼻腔中不明意味地冷哼了一声,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那赛场之上。
赛场之上,突厥人紧紧咬住大殷,却仍是让两方的进球的数量渐已追平。
铜壶滴漏的时刻即将到,搏斗也几近激烈。
众大臣都是满面兴奋与紧张地暗暗为大殷鼓劲儿,只有卢靖远眉头紧锁,紧盯着自家儿子。
同样悬着心的还有看台上的霍长婴。
大殷历代帝王都喜爱大马球,虽强身健体,但其中的危险也是不可忽略的,便是在百余年间,跌落下吗的小则毁坏容貌,大则落下个残废。
更有甚者,命丧马蹄之下。
甚至在内宦专权的大殷末年,都有宦官在小皇帝打马球的马匹上做文章,以此来谋杀皇帝。
马场上,大殷又抢到一球,就在萧铎的勒马转头,掉转向球门,举起球伏,正要进球之时。
只见一侧卢庭彦的马匹忽然暴躁得刨动马蹄,继而仰头发出石破天惊的长鸣,仿佛疯了般跳跃狂奔而去!
原本卢庭彦护卫在萧铎一侧,为了防止突厥人忽然来抢球,是以此时察觉马匹不对劲儿的瞬间,为不影响赛况,卢庭彦奋力调转马头,待到马匹彻底疯癫时,已跑离了对方球洞处。
变故只在一瞬间,萧铎亦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但两方胜利只在一瞬之间,他手握球杆正打算凌空一击。
可就在此时,萧铎余光里忽然瞥见,那癫狂奔跑的马匹竟是正直冲上看台而去,而那方向——正是端坐着紧张着萧铎的霍长婴!
萧铎瞳孔猛地一缩,球伏便已从手中落下,当下便悍然调转马头,追电长嘶一声,便瞬间急速向那匹疯马奔去。
看台众人均是惊愕不已,卢靖远猛然起身,冲着场地外围的侍卫大喊道:“快去制止那疯马!”那疯马之上是他唯一的儿子,此时的他已然顾不得君臣尊卑,冲着踟蹰不肯上前的侍卫大声嚷嚷。
帝后亦是面色紧绷,皇上沉着脸吩咐身边的禁军入场控制战马。
卢庭彦的坐骑本就是难得骏马,此时癫狂起来,更是力若千钧,谁人都不敢靠近,而他此时身上毫无利刃,只能死死的抓住缰绳,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力气勒停疯癫的狂奔跑的马匹。
卢庭彦紧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额头也渗出涔涔冷汗,转瞬之间,战马依然逼近看台,马蹄将要踢碎栏杆,踏上临近的贵女!
霍长婴面色微凛,顾不得遮掩,袖底黄符飞快地夹到指尖,他口中迅速念决,那两道黄符便化作一道黄色的影子冲向了不远处的乱局。
而那厢,控制不住的战马已瞬间冲向了看台阶,随着一声长嘶,白色骏马人立而起,疯狂地摇头想要将背上的卢庭彦甩开,马蹄也瞬间踢碎了栏杆,将要落下踏上那吓傻了的贵女!
“啊——”
众人惊呼,惊慌的贵妇家眷纷纷叫喊着跑远,部分大臣也已经站了起来,就在众人以为那贵女和卢庭彦将要葬身马蹄乱踏下时。
只见那吓傻了的贵女忽然猛地向旁侧滚去,虽然动作不雅,但却是逃出生天。
不过瞬息,打马而来的萧铎弯腰抽出临近禁军的长刀,驱策追电奔近那白马,萧铎手中发力,疯马毙命,鲜血瞬间迸溅而出!
马匹轰然倒下,砸塌了一侧的案几。
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侍卫忙上前将马背上的几乎脱力的卢庭彦搀扶下来。
卢庭彦趴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喘气,似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