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度都不错,唔……还不用花他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
捉妖奔波,往往满地打滚一身泥,冬日客栈热水又贵得惊人,以至于他都没多余的钱置办冬衣。
“世子爷,”
管家老陶呼呼啦啦来着国公府一众人奴仆到了后院,喘口气笑道:“总共一百二十八人都在这里了。”
萧铎点点头,看向古怪盯着他的霍长婴,忽然,笑了笑。
霍长婴怔愣,儿时的萧铎,就像前世母后养的那只昂首挺胸却容易炸毛的狸猫,另他感觉甚为有趣,似乎在两百年前奇异地找到了一点熟悉感,令他不再惶恐。
是以没少捉弄萧铎,男孩情绪鲜活而真实的表露在脸上,而如今,多年征战沙场的磨砺使得萧铎像极一柄未出鞘的利刃,冰冷,疏远。
此时一笑,如同冰封裂隙,春雪消融,简单来说就是——好看极了!
霍长婴轻咳一声,垂眸不语。
那厢,萧铎没有注意到霍长婴的异样,沉静的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众人,确定人都到齐后,朗声道:
“常姑娘从此便是你们的主子,未来的主母。”
萧铎冰冷威严的声音清楚地响彻在国公府众人耳中,若金石掷地。
若只是一个身份本不必如此,为何萧铎……
霍长婴蹙眉登时沉默。
众人走后,霍长婴放下手中茶盏,手肘撑着石桌上半身微微前倾,看着眼前人轮廓硬朗的侧脸低头轻笑一声。
半晌轻飘飘道:“还记得,如今的皇上是缘何流落民间的么?”
萧铎闻言剑眉紧蹙,随意扶着石桌上的手指骤然绷紧,筋骨突起,转头看向已缩骨扮作女子的霍长婴。
俊美清秀的面容,此时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魅色,淡粉的唇角轻轻翘起,长眉若山似黛,略锋利的桃花眼角微扬起,顾盼间仿佛能勾人摄魄,懒散,却冰冷。
轻裘笼罩着单薄的身躯,不同女子的娇柔身姿,少年蕴含劲道的筋骨柔韧却不娇弱。
靠的近些,他似乎都能看见少年白皙面板上的细小绒毛,以及浓密睫毛下隐藏的……戏谑。
心脏陡然漏跳一拍,萧铎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如意。”
轻飘飘两个字带着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几分戏谑几分冰冷,却骤然炸响在萧铎耳中。
萧铎惊愕转头,唇瓣与抽身而退的霍长婴的侧脸险些擦过,心口仿佛被绵软的刀子划过,刺痛却……旖旎。
昭宗太子慕恒钦,曾经是最被看好的皇位继承人,文才武功无一不好,唯独他与庶弟如意感情甚笃,同寝共食,两人感情好的相比兄弟更像——情人。
元寿八年如意使巫蛊之术谋反,被昭宗镇压后刺死,逐出宗室,弃于乱葬岗,坟茔不立碑;太子木恒钦悲痛欲绝,上述奏请为如意迁坟立碑,上不准,昼夜悲泣,终与人合谋谋反弑君不得,昭宗废黜之,流放岭南。
废太子慕恒钦在流放岭南路上病重不治身亡,身怀有孕的太子妃聂氏艰难度日,独自将如今的皇上抚养长大。
直至,文帝驾崩,皇位无人继承才被丞相聂然接回,立为皇帝。
“前人之路并非光明坦途,且今上生性多疑,”
霍长婴点到即止,哼笑声:“即便将军想要效仿,也需找到适合的人不是,”
言罢,他坐直起身子,侧瞥勾唇:“长婴只是提个醒儿,将军莫怪。”
寒风乍起,霍长婴拢了拢身上玄色大氅,手中厚实温暖的触♪感忽令他心头一滞,蹙眉敛了几分讥讽的语气:“晋国公一脉单传,将军还是不要任性的好。”
萧铎蹙眉不语,紧绷的背脊仿佛有什么将要爆发却一直被生生克制,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石桌上筋骨暴起,甚至微微颤唞。
空气一时凝滞。
“将军!”
忽然一侍卫禀道,“宫中传旨,令将军速去宫内议事。”
“备马!”
萧铎嚯的起身,快步走出后院,仿佛落荒而逃般。
寒风渐起,梅花簌簌飘落。
北风吹过,萧铎坐着的石凳前,那方石桌角已化为齑粉,随风飞散。
霍长婴抬手接住落花,盯着掌心中的红梅看了半晌,忽的叹口气,似是自嘲笑笑摇摇头,翻手让花瓣落回泥土上。
正欲起身回房,瞥见吩咐完事情回来的老管家。
霍长婴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转,客气笑道:“陶叔,在下想同您打听个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萧铎是个有间歇理解障碍的冷面将军篇】
长婴:巴拉巴拉巴拉……所以龙阳很危险,入坑需谨慎
萧铎:哦
长婴:巴拉巴拉巴拉……就算断袖,也要找个身家清白,没有案底的
萧铎:唔
长婴:……所以你懂了?
萧铎:嗯,你当我媳妇吧!
长婴:……-_-#
第8章 哑谜
管家老陶听见霍长婴叫他,忙放下手中活计。
笑呵呵上前两步问道:“姑娘尽管问,老陶我在国公府也有些年头了,就没见到世子爷对哪个这般上心过,除了从前霍家那个小……”话一出口,老管家忙噤声,笑着哈哈两声,打了个马虎眼。
霍长婴眉心一跳,眸光闪了闪,见老陶看过来只但笑不语,像没听见老陶后半句话般。
老陶见霍长婴似乎没听见,有些心虚地笑笑道:“将军吩咐说姑娘喜静不爱让人打搅,所以有什么事情吩咐老奴便是。”
霍长婴客气回了句,便笑问道:“方才见府中下人年轻女子甚少,多是上了年纪的仆妇或者小厮,将军平日房中,没人么?”
这话问的几乎直白,却显然问到了管家老陶的愁心事。
老人家叹气道:“谁说不是,早年间府中还有些婢女,也曾经有媒人登门说亲,可自从九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儿后,”
老人家正满面愁苦低头叹气,像被什么卡住忽的噤声,抬头看眼满脸不解的霍长婴,想了想,还是小声嘱咐道:“常姑娘是外乡人,不知道永安城里的道道,有些事不能提,不能说,就算旁人说漏嘴,也权当没听见,”
见到霍长婴不解,老陶咬咬牙,凑近些压低声音悄声道:“其中内情老奴也不完全知晓,但九年前御史中丞霍家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及。”
霍长婴眉心微蹙,手捂里的手渐渐握紧,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快的让他捕捉不到,只依稀在心头生出些苦闷。
侧头看眼满脸担忧的老管家,霍长婴笑道:“多谢陶叔,小,小女子记下了。”
见霍长婴知趣不问,老管家眼中多了几分欣慰,接着说道:“打那后,世子爷脾性大变,冰冷淡漠全没有了少年人的活泼,”
老人家说着深深叹口气,“后来有天,府中年轻的婢女突然被全部遣散,世子爷同国公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加之世子爷也常常值守宫廷,战事紧张的时还常被皇上指派出征,一走就一年半载,不常住府中。”
说着老人家叹口气,“说句大不敬的我自家儿子比世子爷还小上几岁,孩子都两个了,唉……老国公可就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霍长婴,陶老忙佯扇自己一嘴巴笑道:“瞧我这老糊涂了,同姑娘说这些做什么。”▂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霍长婴笑笑,看了眼看状似糊涂的老管家,悄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句,老管家眼前一亮忙道“姑娘好心”便退下。
内室,案几上放着一盆打蔫的牡丹花,正是花妖的原型。
他和师父做的其实并非其他修道之人的斩妖除魔,他们只抓有罪之妖,即便抓住如同花妖这般揹负数条人命的散去所有修为,重归混沌,回归本体,再行修炼。
就像是师父所说,天道万物,化而为灵。
霍长婴拿出羊皮筒子中的小簿子,划掉牡丹花妖几字。
看了眼几乎枯萎牡丹花,霍长婴叹口气:“也不知你叫什么,如今千年修为尽数消散,只得从新开始,你的那位陆青兴许已经转世,你何苦赔上一身修为,执著于今生呢?”
想了想向那枯萎的牡丹花渡了些修为,可牡丹花耷拉着花叶,拒不接受,霍长婴皱皱眉,“你杀生太多,即便死了,魂魄登时消散天地,再也不会见到陆青!”
掌心中修为渡了过去,了无生机的花枝,重新抬起了头。
霍长婴被气笑了,“此后修炼若走向邪道,同陆青即便再见也是殊途,你的那位陆青面对恩将仇报的流民都没有生出半分怨恨之心,可想是个菩萨性子,”
啧啧叹口气,救治流民反被怨恨,且被饿疯了的流民们活活咬死,这样都没有化作厉鬼,若换做他定然做的比花妖还绝!
霍长婴喝的药效发作有些困倦,单手支着额头,慢悠悠道:“若是见到黑白无常我帮你问问,可别托生到了哪家庙里当了个小光头,”打了个哈欠,“被西天梵境的人看上,你可就挖不回来喽。”
屈起修长的手指在花叶上弹了下,原本打蔫儿的牡丹花闻言,直挺挺地竖起叶片,一副打架的架势。
“呦呵,这会儿来精神了?”
霍长婴见牡丹花终于有了生机,勾唇轻笑着揶揄一句,忽想到什么,支着额头,转眸盯着牡丹花悠悠嘟囔了声:“男子间真的……”会产生这般深的情意么?
牡丹花登时红了几分,花叶仿佛害羞般交叠抱住。
霍长婴见牡丹花这般,轻笑声屈指在微微低头的花枝上轻弹了下,心中却无面上的悠然自在。
昭宗太子因龙阳谋反,是以从此大殷朝中断袖龙阳便如同禁忌,甚至有人几乎将其与谋反混为一谈胡乱攀咬,以至于朝中官员无不人心惶惶。
眼前忽然闪过萧铎今早轻笑的模样,霍长婴揉了揉抽痛的额角。
即便前世李公公也曾经提及大殷史上也有因龙阳之事被皇帝猜忌,最终处斩的能臣良将,而萧铎……
霍长婴眯了眯眼,似乎有什么飞快地在脑海中滑过。
哗啦——
“谁!”霍长婴惊醒直身,喝问道。
“姑娘息怒,”门后转出一个粗布仆妇提着食盒,惊恐地低头不敢看他,“方才没站稳打翻了花盆。”
霍长婴眯眼看了半晌,忽而笑道:“无妨,冬日骨脆,大娘可是要小心些。”
惊恐的仆妇连连称是,麻利将食盒中餐食摆在外间的圆桌上,便躬身告退。
方一踏出门口,李大娘忽的松口气,拍着自己胸口顺气。
她方才可是听见世子爷今早让他们拜见的常姑娘,说什么“黑白无常”“转世”“修炼”等等,听得她是一阵心惊肉跳,世子爷究竟是找了个做什么的女子,该不会是个装神弄鬼跳大神儿的吧?!
惊魂未定的李大娘快步回了后厨,越想越沉不住气。
于是,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