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包括这个!”
季韶慌了, “江……你放我下去!不是今早才——”
“季叔叔,你对我太好了。”
夜色撩人。
清冽隽永的茶香渗透了沁人心脾的凉意,丝丝入扣的缠绕交融,在卧室里弥漫飘荡。
几番折腾,季韶被迫红着眼圈低声求他,终于得了安生。后半夜才能伏在枕上睡得安稳香甜。
薄被滑落了一半,后背完整的暴露在眼底。线条优美的蝴蝶骨上斑驳红痕将消未消,一路延伸到腰间,隐没在被子边缘。
好看得要命。
江廖音睡不着。安分地欣赏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头再印上几枚新鲜的。可总是一碰到他就很难收得住力度,依旧没克制住把人给亲醒了过来。
季韶在困倦中瑟缩了一下,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翻身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信任地警惕着他。
“怕了你了。”
他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唯独露出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离天亮时间还早。江廖音被盯得心痒难耐,蠢蠢欲动想去抱他,“最后一次?”
季韶立刻将薄被裹得更紧。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
江廖音笑倒在旁边,扑腾了两下才直起身,随手拽过睡衣套上,终于熄了心思,“饿不饿,吃点宵夜?”
季韶便又念起那晚在季宅偷偷摸摸吃过的野菜面来。
上次想吃时没有野菜可下锅了。之后没再提也就没想起来,一直忘到现在。
江廖音只好下了两碗普普通通的汤面,“明天去啊。明天有时间。”
趁季韶吃面,他从冰箱拿了两样水果出来洗净切块。甜丝丝的芒果,让人想到那天在海岛上的悬崖餐厅里吃过的果冰。
次日出行的车上,他不知怎么又想到这里,鲜有的提起许多年前的事来。
接他回到江家不久,曾经给他精心办过一次生日宴会。
是真的很精心。到处都是他没见过的装饰。食物精致得让人不知道从哪里下口。像芒果这样的水果,他都是那时候才第一次吃到。
他嫌外面太吵,拿了许多好吃的跑到二楼去,吃完还窝在角落里打了个小盹儿。等出去时在院里迷了路,遇到年龄相仿的小伙伴,鼓起勇气想问问江董在哪儿,都没人知道他是谁。
那时的小孩还不懂得察言观色,语气也不知收敛。他从来都厌恶这些说辞,短暂人生里百分之九十的架都是因为这些难听话才打的。却也并不会不过脑子地胡闹,明白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动手惹事生非,咬牙忍了下来。
终于找到江董时,他和江子翼母子正在分别与朋友交谈。一家三口在这样的场合里如鱼得水地享受自己的社交圈,即使没有碰头待在一起,也有份难言的默契。
江廖音说,“我那时候觉得,那场宴会本身才是他们期待的儿子。他们精心准备的时间,享受其中的时间,甚至事后讨论的时间,都远远大过注意我。”
直到一切圆满结束。也没人关心他去哪了,在宴会上都干了什么。
那场以他为名举办的宴会,实际上却并不需要他。
那时候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屁孩。如果说此前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经此一事才是彻底心灰意冷。他意识到,这些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的伙伴或家人。只能是他荒谬人生中的看客。
季韶心疼地缓缓摩挲他的手背。难得听到他说这些事,在记忆里搜罗一番,发现自己关于这些场合的印象截然相反。
“我小时候觉得……爱是个贬义词。”
他和江廖音相反,作为季氏未来的支柱和希望,在这些场合中从来都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别说躲起来吃点东西打个盹儿,他连正大光明往盘子里夹块蛋糕的机会都没有,吃什么都由助理准备好了拿来。
没人关心他玩得高不高兴。只有见了多少合作伙伴,达到了怎样的目的才是重要的。
他也曾经抗拒过,问晏林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些目光盯着,得到的答案却是“因为你得到了很多的爱”。
跟他问“为什么妈妈会离开我”“为什么要跟不认识的阿姨一起生活”“为什么从学校回来之后还要学习工作”时得到的回答一样。
爱是疼痛,是疲惫,是遗落和放弃,是生疏与负担,唯独不是它原本的样子。
江廖音听完:“你爸这忽悠人干活的能力不太行啊。”
“……”
季韶没好气道,“你爸才不行。”
他嘿嘿一笑,“我爸确实不行。”
“所以他从小忽悠我想让我干什么的时候,都得被我坑点儿什么回来作为报酬。我可不白干活。”
“我小时候?从来没想过爱是什么。”
他冷漠自私,独来独往,斤斤计较,只考虑自己的得失利弊,无心关注别人的死活。即使是与他有血脉连线的家人。
与季韶迥然不同。
但是——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要是我小时候就认识你多好。”
异口同声。他们只对视一眼,便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
在无数热闹的场合里,如果我能带你一起穿过人群去品尝精致可口的蛋糕,再一起去结交些可靠有趣的伙伴。最后坐在一起说悄悄话,交换彼此隐秘的心事。
爱的定义会变得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不止四个币!
今天也暖(短)暖(小)地结束
明天要开始搞事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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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这季节里,山上自然生长的野菜已经过了最口感最佳的时候。江廖音去找村子里的人买了些晒好的存货, 回去前带季韶在林边散步。
“我仔细想了想, 还是打算把我妈/的墓迁过去了。”
江廖音低头踢着小石子, 语气似漫不经心, “她可能更想跟村里那些亲戚朋友们住在一起吧。我很久才来看她一次,老这么让她自己躺野地里确实有点不像话。”
“这样也好。”
季韶颔首, 颇以为然, “如果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尽管开口。”
“那倒不至于。不算什么大事, 我自己也能搞定。”
江廖音说,“你就专心致志地把剩下几个周期快点攻克。等到明年五月彻底出实验室以后,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廖音语气神神秘秘, 打定了主意要保密。为了不让他继续追问,拉着他蹲在地上一指, “你猜这个坑里填的是什么。”
季韶捡起根小树枝扒拉几下,只有泥土而已。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常规答案了, “是什么?”
“这个坑里装了我抱怨你的坏话。”
江廖音说着, 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那时候以为你不喜欢我。就觉得你眼光不行, 居然连我这样的优秀青年都看不上。”
“后来才知道,是太喜欢我了不好意思承认。”
季韶听着他把自闭吹成高傲, 却也并不点破,笑道,“那就是说, 我眼光还算不错?”◇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相当不错。”
江廖音扬着嘴角,从他手机接过小树枝,在地上划出一串字元——“freedom&forever”,他在“forever”上画了个圈,“希望以后也能一直保持。”
收尾时小树枝向外一撇,斜斜划出一道。和“r”连在一起,酷似海鸥飞翔的剪影。
季韶心念一动,憧憬道,“要是明年五月份能按时出实验室,刚好可以赶上去海岛上看候鸟迁徙吧。”
江廖音“嗯”了一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拂去衣襟上几不可见的浮灰,拥着他往外走回车上,“为什么一直想去看鸟?”
“照片上很壮观。”
每年的春秋两季,海滩上候鸟群飞,整座岛上空都被展翅翱翔的鸟儿占据,洁白的羽翼掠过水面,是放任天性的自由姿势,也是遮天蔽日的壮丽景象。
季韶更羡慕它们能有个固定的归宿。一个那怕途中会遭遇再多危险,也一定要去的地方。
他曾经质疑自己继续存在的意义。在放下了长达十年的重担后不知所措,甚至无处可去。
现在却有了确定的目标,想好好地生活。不管以什么身份都好,只要是跟他能够确信的归宿一起。
他问,“江廖音,你有没有想过恢复Alpha的身份?”
“没想过。”
江廖音说,“毕竟我都已经这么优秀了,万一被发现还是个Alpha,到时候江董逼着我回去继承家业可怎么办。”
更何况江子翼他妈可还是一直惦记着他的。现在他还是个没多大威胁的废物都要被冷嘲热讽,到时候估计更会想尽办法找他的茬。应付起来太麻烦了。
要是放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就一走了之。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季韶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容城,总不能要求他跟自己一起去浪迹天涯四处游荡。
季韶却说,“你是不是怕自己心软,万一被他们苦苦求着回去会不忍心拒绝?”
“那不能够。我是谁啊,一个没有良心的狠人。老江家倒闭了我都无所谓。”
“真的能那么狠心?”
“……真的狠。”
季韶笑而不语。
这个人总是喜欢说自己冷漠自私。可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朋友,却没做过一件让人寒心的事。即使是说起来分外嫌弃的家人,隔段时间也还是会回去江宅一起吃顿饭。
真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未必真的能撒手不管。
江廖音只觉心思仿佛被他看穿,“你别这么看着我……给我留点面子行么。”
季韶闻言反而起了兴致,故意揶揄地盯着他看。江廖音恼羞成怒,伸手戳他痒痒肉泄愤。两人在车里一阵打闹,肢体触碰渐渐变了味。
“你以后……想要叫停的时候,不要那样含着眼泪看着我。也不要用那种带着哭腔的嗓子求我。会适得其反。”
“那我要,怎样?”
“要不你就直接骂我一顿?好像也不行。”
江廖音埋头在他颈间深深吸气,笑得打颤,“那样也让人有点兴奋。”
“……”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季韶想,自己总是任他这样索求无度,好像真如季憬所说,是有些过分惯着了。
但那又有什么不行呢。
反正在可以望见的未来里,他也只惯着这么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