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让你去我那你又不愿意。回茶庄的话,要是再遇上江廖音怎么办?茶庄要开门迎客。但在家里,他总不能再私闯民宅吧?”
季韶听见这个“再”就头皮发麻。权衡过后,不得不妥协,“那我回浦元就是了。刚好再过几天明大校庆,上个月就给我寄了邀请函。总是要回来的。”
季宅就在浦元区。许松延放下心来问,“你要去参加校庆?”
季韶说,“已经回应了。”
顶着荣誉校友的头衔,往年的邀请却因为工作一次都没能接下。今年卸任后行程宽松,想着回去怀怀旧的。
“我的B&R用完了,虽然要戒药,但暂时还是需要一些备着,出门时以防万一。”
舒缓剂的效果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虽然对身体没有伤害,但起效太慢。
“我让小猪再给你拿半个月的量。”
许松延体谅他,但依旧严肃地提醒,“给你只是为了在外面应急。说好的要戒药,平时药瘾犯了就打舒缓剂。B&R能不碰就不要再吃了。”
“我有分寸。”
“你真的不想要他的资料吗?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偷偷给你一份他的体检报告。附赠家族八卦!”
“……”
季韶摇头,“不用了。”
“好吧。”
许松延耸了耸肩,“但不管怎么说,你算是欠他个人情。”
“他原本可以趁机永久标记你的,一次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却只是不断叠加临时标记帮你度过假性发倩。想来自己也憋得不怎么好过。”
“……我明白。”
真是从天而降的人情。原来毫无担当干完就跑的恶劣之人,突然变成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青年。季韶有些头疼,“我会回报给他的。”
以后两家有生意往来的时候,让季憬多让利给他们就是了。
许松延猜到他在想什么,但又觉得不仅如此,“或许你们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要知道,六年前你们的资讯素就已经能匹配到93%,用了这么多年的药,现在只会磨合得更加完美。”
“至少在自然状态下,你再也不可能遇到任何比他更接近‘命中注定’的人了。”
许松延说,“他是这世上和你最契合的人。”
“但也只是个巧合。”
季韶固执道,“以后我会注意避开他。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是吗。”
许松延无奈地说,“希望如此。”
要么你就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可只要遇见了……
怕就是非他不可。
**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江廖音扑了个空。
回来时后院已经不让进了,连小路都被封起来。茶室倒是开门了,他漫无目的地晃进去,随手一指,“那个是什么?”
被他看中的恰好就是季老板珍藏的茶。平时都不轻易拿出来,刚刚还没喝就匆忙和许松延走了,刘生正准备收起来,“是我们茶庄主人朋友要喝的。不过他们临时有事,先离开了。”
“给我看看。”
“……”
江廖音拿在手里细看,茶叶外形乌黑之中透着金黄。黑金黄三色相间,显毫香高,储存得非常好,“金骏眉?”
刘生:“……是。”
依旧是红茶,正山小种里珍贵的分支,可遇而不可求。加之品相很不错,江廖音自然没有就此错过的理由,“来一泡尝尝呗。”
刘生:“……”
庄里素来讲究以茶待友,他没有把这位朋友赶出去的道理,虽然替老板肉疼,也只得烧水泡茶。
四秒出汤,茶汤金黄油亮。汤底清澈,好像带了金圈,十分漂亮。
刘生给他斟茶,温和道,“请用。”
江廖音并不喜欢甜味。他口味重,最热衷的是未经渥堆发酵的普洱生茶。茶性烈,刺激性强,味道苦涩浓厚,回甘时才更觉韵味。
这会儿尝着这茶性温和的红茶,甘润醇厚,满口馥郁花香。莫名有些上瘾,连连喝了好几泡。
只是心里依旧觉得不如他的B&R里的茶香上头。明明冷清疏离,却令人沉迷。
或许除了嗑药,再也找不到那么清冽隽永的味道了。
刘生悄悄打量他,看出这人并非无知的门外汉,给他喝些好茶倒也不算糟蹋。便不再可惜,踏踏实实地接着给他泡茶。
不多时,纪寒景突然给他拨了个视讯电话。
江廖音把摄像头对着盖碗,接通后听见那边一声大惊小怪的嚷嚷,“你怎么又回茶庄了!”
“有事儿就说。”
“哎呀。跟你聊天真没意思。”
纪寒景这时候打电话来,确实不是为了闲聊,“最近老季家不是换人挑大梁了么。季憬刚接任,在他那儿请客说是什么家宴,估计要认识认识人。你去不去吧。”
刘生将泡过的茶叶倒进茶荷里。江廖音随手拿来,拨弄着被热水冲泡后完全伸展开的细嫩叶底,指尖被染上薄薄一层红褐水色。
“季憬是谁?”
“……”
纪寒景:“你就说跟不跟我去吧。”
“不是说家宴么?我又不姓季。”
“我他妈也不姓……得,我知道了,他不配。”
纪寒景没了脾气。但江廖音向来都不热衷这种场合,懒得去应酬也并不令人意外,“我们家老头还特意交待了让我跟他一起去的。你不去是没事儿,我不去可要挨打的。”
“他们季家也真有意思,每一回换掌权人都赶得这么年轻。这么一代代轮下去,总有一天小孩儿生出来就直接登基了。”
“关我什么事。”
江廖音对这些大家族八卦向来没什么兴趣,恹恹地拨动茶叶,余光里看到手机上方弹出讯息时才突然来了些精神,“啊。”
“啊什么啊。”
“你说的家宴是明晚?”
“对啊。怎么?”
“那我也去。”
“……啊?”
“啊什么啊。”
终于看到条令人满意的讯息,江廖音气儿顺了不少,“我们家老头也说话了,让我跟他一起去。”
“你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我当然听话。”
江廖音愉快地说,“只要我去,回头东郊那套别墅就归我了。”
“……”
熟人都知道,江廖音是个基建狂魔,从小到大唯一的爱好就是买房买地,沉迷于全国各地购置不动产,跟老鼠打洞似的。
纪寒景也不是第一次围观他坑爹了。早就习以为常,隔着视讯电话佩服地一拱手,“大户人家。大户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江廖音:我们大户人家的孩子,不需要私闯民宅,有的是机会追妻。
*
来辽
今天是基建狂魔江廖音&即将到来的文案情节
想想别人都是把文案情节留到最后当做悬念的
怎么我一上来就写完了!
唉,行叭
大家晚安
mua!
第六章
晚宴如期而至,宾客云集。
家里被各式香氛和古龙水味入侵,空气里流淌着沉闷的奢丽。季憬应付完第一波问候,独自走到僻静的落地窗前想要偷空喘口气。
外面正在下雨。雨声透窗模糊地传入脑海。他手心发烫,索性将香槟放在一旁,贴在玻璃上降温。手掌周围立刻浮出一圈雾白。
看了几秒,他将手拿开,低头呵气,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个“季”字。
他的字写得不好看。││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数日以前,他收到了乔叔转交的简讯。没有信封,折叠过的信纸背面写着“季憬亲启”。
信的篇幅不长。极漂亮的瘦金体,没有半处涂抹,一钩一划中透出清傲卓越的风骨。
那么好看的字,一笔一划却都在写着告别。
落款甚至都不是“哥哥”,而是工工整整的“季韶”。
哥哥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回家了,也没有去公司,连电话联络也不许。季憬默默地在心里计算,他在信里写的“离开这里去休息一段时间”中的“一段”,到底是多久。
夜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他没能躲开太久,又有朋友围到身边来,带着让人烦闷的话题。
“恭喜小季总,终于名正言顺变成季总了。”
“再也不用被你哥压一头了,感觉不错吧?”
“……”
“小憬?儿子过来,我看看。”
白婉一袭端庄华贵的晚礼服长裙,微提裙摆走向他身边,关切道,“怎么没精打采的?”
季憬也朝她走了几步,闷闷地摇头,“没怎么。累了。”
“这才哪儿到哪。”
白婉嗔怪地瞪他一眼,又笑道,“往后这样的场合多得数不过来。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可得赶快打起精神适应才是。”
“我知道了。”
纪寒景今晚到得早,免不了又被长辈介绍物件。他鼻梁上架了副金框眼镜,头发往后抓露出饱满的额头,只留几缕散乱在边角,一股子斯文败类的味道,招惹了不少芳心。
一直等到江廖音来,才得以从莺莺燕燕中脱身。然而迎头就是一句嫌弃,“你怎么打扮得跟个牛郎似的。”
“……”
纪寒景连反抗都免了,“唉,我爸也这么说。”
“明明我哥上周红毯造型就这么打扮就好看得要死……不过至少我打扮了!你看看你。”
“我换身衣服来就不错了。”
为了即将到手的别墅,江廖音难得正装出席,自我感觉已经很有诚意,“哪个是季憬?我应付完就撤。”
纪寒景指给他看,“那边那个,瞧见没?”
江廖音一眼瞅见了。窗边,白婉正担忧地把手背贴在儿子额头上,“还正跟妈妈撒娇讨奶吃的那个?”
“……”
“季家没人了么。”
“那有什么办法。”
纪寒景说,“他哥搞完事业巅峰就急流勇退撂挑子不干了,他就是抱着奶瓶也得接着去上班啊。”
江廖音“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他哥?”
“嗯,他们家就这么两个儿子。跟你家的配置差不多。”
瞧他的眼神一直放在季憬身上,纪寒景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总盯着人家干什么?”
“这个人……”江廖音眯了眯眼,“跟我咬的那个有点像。”
“……我日?”
看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纪寒景的表情逐渐惊恐,“我日我日我日!我!日!”
“你把季憬咬了?你居然把季憬咬了!你怎么谁都敢咬?!”
季家几代都盘踞在荣城,根深蒂固的Old money,跟他们这些新贵阶层不一样。即使前些年人丁凋零风雨飘摇,如今也早已经稳住了。是轻易不能招惹的。
江廖音要是真把季憬给咬了,就绝对不仅是“招惹”那么简单的事。万一两家人翻起脸来,作为最好的朋友他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