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学生们之前的游戏了。假山中间有个椭圆的石窝,面积狭窄角度刁钻,传说能把硬币丢进去的话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虽然最后硬币都是被收进了清洁人员口袋里,但大家依旧玩得乐此不疲。
“没有被投进去就还没有被许过愿。”
江廖音振振有词,把硬币塞到他手里,“试试啊,说不定有用的。”
硬币不知被丢在那里多久,潮湿又破旧。季韶以为他很有兴致,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也没嫌脏,直接握在了手心里。
江廖音对这种事也不大热衷。只是想知道,季韶会许什么愿望。
他向来都是没心没肺地活着,事不关己地活着。就只为自己活着。
但是突然想要听听这个人有什么愿望。
可以的话,做他的锦鲤,替他实现。
……日。
江廖音惊觉,原来自己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明明以前身边的朋友玩这手时他都是一言不合开嘲讽的那一挂。
季韶对这种封建迷信向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怎么认真想就随手丢掷了硬币。正中石窝。
他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易,内容迷之沉重,“希望我死之前季氏不要倒闭。”
“……”
江廖音觉得自己不可以。
锦鲤有知,估计也会被他这句愿望给压死。
“你呢?”
季韶在问他。将仅剩的一枚硬币放在手心里,伸到他面前,“你要许什么愿?”
江廖音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他的手指有很好看的形状,面板薄得能透见血管,苍白色下隐藏着生命的脉络。
斑驳的旧硬币上已生了青苔,被他温暖干净的掌心托着,异样的生命力碰撞。说不清是陈旧还是新生。
“我以后来丢硬币的机会多了去了,还是给你吧。”
江廖音把硬币捻了起来,“你刚刚是不是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就是问你以后什么打算的那个。”
这点小心思都被他发现,季韶只得承认,“是含糊过去了。”
但其实,即便他想认真回答,现在也确实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
江廖音说着,将硬币上抛,扬入池中心,“那就希望,你以后不用再做不想做的事。”
季韶颇感意外地看向他,恰在同时,听到硬币落入石窝时清脆的碰撞声。眼底便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那就承你吉言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特别好看。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清朗利落地站在那里微笑,眉眼生动,直击心底。比起演讲时那样为了给别人看而露出的笑容,这时才更真切地透出暖意。两人间的距离都仿佛近了不少。
江廖音又开始胡言乱语,“不客气。其实我也没有很吉。”
季韶但笑不语。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抽出两张湿巾来,递给江廖音一张。剩下那张被他撕开包装,展开覆在手上。
江廖音没他那么讲究,将湿巾团在手里随便揉几下就算完事。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细致地将掌心擦干净,接着是手指。
一根一根,绵软的棉巾滑过修长匀称的洁白指节,指尖透出一点淡红。以及不止一点点的……
欲。
江廖音看着,脑海里不知怎么幻想出好些旖旎的画面来:这双手攀在他的背上,抚过他的侧脸,穿过他的头发微微用力拉扯。
……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他没敢再继续往下想。
季韶无从察觉,低着头擦手擦得很认真。在走廊时被强行开启的领口纽扣没有原样系回去,只松松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被体温催动着挥散出好闻的香气。
江廖音觉得自己不该看,但怎么都挪不动视线。
每次看到那截纤细的脖颈,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咬。
但再直视那片沉静的眼神,他脑子里又会浮现出四个大字——
不敢造次。
疯了。
“其实我去了实验室,从那儿打听到些事。”
江廖音酝酿许久,终于开口,“B&R的事,还有我们俩的事。他说……我们的资讯素匹配度很高。”
这些他确实该知道。季韶点了点头,眼底的暖意尚未消失,在等他的下文。
江廖音突然哑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局促又回到了他的心里,和他平日里不受拘束的性格很不相称。
仿佛迟来的青春期,面对暗恋物件时手心冒汗般的不知所措。
“……我的意思是。”
他停顿了片刻,才把完整的句子说完。
“以后如果你有需要,不想吃药的话,可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他需要(小声bb
*
来辽
今天也准时更新了嘿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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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廖音贴心地想,B&R显然不如他的标记来得天然环保。与其吃那种危害身体健康的药,干嘛不直接让他咬一口呢。
但要是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强求。
反正话先撂出去。帮这个忙他还是挺乐意的。
季韶却好像没往心里放,简简单单地转了话题,“去哪里吃晚饭?”
江廖音转头看看位置,带他去了最近的第三食堂。刚走进一层就发现个眼熟的人影,青天白日把自己脸遮了大半。鬼鬼祟祟,欲盖弥彰。
单凭着那只黑色口罩他就把人给认了出来。完全不想搭理,甚至还准备把季韶引向方向相反的视窗去。但转身之前还是被发现了,纪寒景朝两人小跑过来。
江廖音不得不介绍,“这是我发小,现在同班同学。纪寒景。”
“我记得你。”
季韶颔首,露出些浅淡的笑意,“一起吃饭?”
纪寒景扯掉口罩,露出张自小颇受镜头青睐的脸,无视旁边投来的威胁眼神欣然回道,“好呀。”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搅合了。江廖音原本还有许多话,这下都没机会再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暗盘算,待会儿找个僻静地方给没眼色的发小松松筋骨。
季韶确实对纪寒景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朋友家的小孩”这种定位,对他还没有对视窗后各式各样的菜色来得兴味盎然。
他的三餐一向都由助理准备,可选的食物并不太多,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况且都是点了直接送到面前的,远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色挑选来得有趣。
这时候吃饭还是稍早了些,离下午最后一节下课还有将近半小时。视窗后的食物都是刚刚出锅,香喷喷热腾腾地摆到眼前。恰是避开用餐晚高峰的最佳时机。
江廖音没有随身带饭卡的习惯,本来想着去买饭票解决,正好纪寒景跑过来打搅,便毫不客气地蹭了他一顿。
三人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各自偏好的食物摆在一起,色彩对比鲜明。
相处久了,江廖音和纪寒景口味很接近,都十分嗜辣,顿顿离不了的那种。季韶胃不怎么好,相比之下口味十分清淡。%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作为嗜辣人士,江廖音看着觉得有点可惜,但又觉得很理所当然。
按照季韶在他心里的印象,别说饮食清淡,说是喝露水续命的他都会信。
纪寒景顶着江廖音杀人的视线留了下来,也是想再多接触接触这位被好友觊觎的大佬。
上次在季宅只是问好而已,他已经觉得这位的气场之盛,与人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今日演讲过后尤甚,感觉是得跪着听他说话的。
江廖音却一副心之所向的模样。纪寒景不由得猜测,或许是他不够了解,没准儿近距离接触后就会发现这位大佬其实比想象中更接地气。
然后一顿饭下来,他跪得更标准了,还频频发射向江廖音发射眼神。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江廖音毫不忌讳地看回去。
滚啊滚啊滚啊。
季韶将两人的小互动收于眼底,心里感慨年轻人之间的交流真是活泼生动,别有情调。
晚饭结束时,江廖音送他到车前。临走时问他,“我以后能去找你……喝茶吗?”
季韶以为他说的不过是去茶庄而已。知道自己接下来不会再去那里居住,便无所谓答不答应,客气地说,“欢迎。”
之后他离开学校,吩咐助理回季宅去取行李,叫司机载自己去了永安陵看望母亲。
季绾就葬在这里。已经葬了很多年。
季绾去世那年,他正要上小学。兴冲冲地去买了书包和文具,抱回家向妈妈展示。
妈妈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可他刚拿出铅笔盒开启,就被她啪地合上。
他已经想不起季绾的脸色,不知道那不过是垂死前的回光返照。只记得她一字一顿,拼尽全力说出的最后几句。
季韶,你好好记住我的话。
在他还对季氏没有概念的时候,病入膏肓的母亲告诉他——妈妈走了以后,你要,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它。
那双被泪水充盈,同样也满溢着憎恨和懊悔的眼睛,第一次含着期盼注视他。
季韶想,如今算是守住了吧?
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在碑前站了许久,才干涩地开口,“……妈。”
已经很久没来看望,他有很多话可以说。说这段时间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说自己为这些经历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应该说的。但有再多的话,也都堵在胸膛里。闷得发疼,却难以出口。
最后也只简简单单的一句,他为自己的承诺画下完结的符号,“妈,你交待的事情我做到了。”
“往后的日子……”
他低头看着怀里盛放的花朵,小声说,“往后的日子,你要是还心疼我,就别再到我的梦里来了。”
天色完全黑了。
他把花束轻放在石碑前,转身离开,上了车。
“去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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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世代儒商,交好者除却达官显贵,多半是文人墨客。从祖上就开始积累字画典藏,珠宝古玩,家底丰厚,其中最光华璀璨集大成之处便是济园。园名“济”,取姓氏“季”的谐音。
季韶对所谓财产并不如何在意,也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多少家底。唯独这处园子,是他不可逾越的底线。季憬自不必说,连白婉都不敢打这里的主意,即使她对每年要投入到园子里的“冤枉钱”颇有怨言。
近二十亩的私家园林,有山有水有草木,建筑面积占到一半。园林设计精巧,要费心思打理的地方很多,每年的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