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了出来,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无能暴怒,他冷冷盯着要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默然地想。
傅杨不会真的做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除非他被逼到绝境,而他的绝境就是自己。这是一场等价交换,关柏拿他自己, 去交换一个正常的傅杨。
第二天,关柏拉着行李箱站在了别墅的门口。
傅杨披着一件睡袍靠在门口,脸色苍白,他整整瘦了一圈,可在看见关柏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亮了。
关柏站在风里,微微仰头看着台阶上的人,神情默然。
傅杨却混不在意,他没有出门,喉咙微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最后只是红着眼眶,“你回来了。”
就像从前一样,你又回家了,关柏眼睛下都是青灰,没关系。
傅杨想着,轻轻咳嗽了一下,“进来吧。”
关柏没拒绝,他避过了傅杨试图给他提箱子的动作,微微颔首,一言不发进了门。
傅杨没介意,他眼中甚至连失望的颜色都没有,于他而言,今天看到关柏就已经足够高兴的了。他跟在关柏身后慢慢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门。
关柏面色冷淡,站在鞋柜旁边慢里斯条摘下了自己的领带,低下`身准备子在鞋柜中取出一双鞋。在傅杨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
鞋柜里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原先压在低下那一沓一次性拖鞋全都不见了,他觉得傅杨是故意的,不至于他走了以后,这间房子就再也没人造访了,只要傅杨还住在这里,这不会是空房一座,他故意丢掉一次性拖鞋只是想让他穿上那些不值一提的旧物。
那就穿上吧,如果的他想的话,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能有什么所谓呢?
傅杨一声不吭,站在他身后沉默得看着关柏动作,他的眼神里沉淀着无数的情绪,痛苦与温柔似乎要镌刻进他的所有神情里,上次爆了血丝的眼睛好了一半,如今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难得孱弱。
其实有一点他猜错了,自从他走后,这里再没人造访。
他如今尚且不知道这些事情,关柏直起了身子,转身面对傅杨。见他收拾妥帖,傅杨也不再客气,伸手指了一下客厅,“坐下说吧。”
关柏点了点头,从容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傅杨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没什么要说的吗?”他不急不缓,也不介意关柏的沉默。
关柏靠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我以为我们足够清楚了。”
他累了,时差还没倒,前一夜他根本就没睡觉,此时无数反应都上来了,脑子里像是有钢钻在猛钻。
傅杨其实很想亲自给他揉揉太阳穴,手指在裤子上轻轻搓了两下以后,他并没有动作。
“其实你不来,我也不会真的那么做的。”他掀起眼皮凝视着关柏。
关柏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将手放下,疲惫的看着他,“我不会冒险。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吧,
这样的单刀直入让人难受,傅杨被刺得生疼,索性他已经习惯了,他知道关柏对他的理由不感兴趣,他只想尽快跟他做完这场交易,然后回到“正轨”。可对于傅杨来说,没了关柏,他连生活都算不上。
“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他抿了一口茶水。
“就像从前一样。”
关柏忽然笑了,他撑着自己的脸,似笑非笑看着傅杨,“什么要求?□□么?”
“关柏!”傅杨被堵得一口气没上来,“我……”
“那你要做什么?”
“我没想过要你做交换!”
“那你是做慈善来的么?”关柏懒散的靠在沙发上。
傅杨猛地站了起来,眼眶猩红,“你在我这里,不能用来做任何交换,我……”你是我的心脏。
未尽之言不知道关柏听清楚了没有。
关柏只觉得倦意像是要将整个人吞没,他不想再吵下去了,“我住哪里?我想休息一会儿。”
傅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还去从前的卧室吧。”
关柏睁开眼,冷淡的盯着他,傅杨偏过了头,“我唯一的要求。”
关柏忽然就笑了,“傅杨,这么多年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在想什么。”
傅杨低声道,“以前不清楚,后来清楚了。”
关柏摇了摇头,起身上楼,傅杨跟在他身后,就在他推开房门之前,傅杨忽然低声道,“关柏,你其实什么都记得。”
关柏的手轻轻顿了一下,叹息一般,“那又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过渡章
第六十四章
那张床仍旧与过去一模一样, 甚至连被子都是两床。床头上仍旧是一个杯子,杯子里是半杯还没喝完的水。
关柏背对着傅杨, 他的背影像是一道黑色阴影。他伸手摸了摸那个杯子, 傅杨没忍住, 几步上前将关柏锁进怀里,那一具温热的血肉之躯在他的手臂中颤唞了一下, 仿佛贴在他背上的是一块滚烫的烙铁。
傅杨用尽了他的力气, 低着头将自己的眼睛贴在关柏的肩窝,两只手死死勒住关柏的胸口。从前关柏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皂角香气,三年过去了, 曾经他留下的衣服上留存的气味都已经消散殆尽, 久别重逢,亲密无间, 这样的气息随着傅杨怀里这具身躯的呼吸起伏慢慢染进了整个房间。
关柏目光空洞,他没有挣扎,“傅杨,我想睡觉了。”
傅杨极为克制地抬起了头,低头在他后颈上落下一个亲吻, 然后转身将人压在了床上,关柏只是默然的盯着天花板。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 右手牢牢锁住了关柏的腰,他躺在了关柏的身侧,“就这么睡吧,就让我抱一会儿行不行?”
关柏不言, 傅杨低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噤了声,怀里的关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傅杨轻轻梳理着关柏散落在鬓角的头发,贴近关柏低声耳语,“没有别人。”
自从你离开,这里就没人能够踏足……就连我自己也不行。
傅杨睡不着,他轻轻地环抱着关柏,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可早已透支的精神违背了他所有的意愿,他抱着关柏睡着了。
睡着没多久,傅杨就被怀里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关柏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不像是平日里那样的沉默克制,倒像是有些刚从睡意里挣脱出来的懵懂,傅杨说不上来这样的眼神他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只是觉得很熟悉,也许一年前?或者更加久远。
可这样的眼神也只是一瞬间,关柏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水雾尽数褪去,他又成了平日里傅杨熟悉的那个关柏。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傅杨,低声道,“松开,我要去换个衣服。”
傅杨听话地松开了他,关柏起身,傅杨抬头道,“柜子里就有,还是过去那一套。”◇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关柏的眼睛垂了垂,“我穿上你会高兴么?”
傅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关柏只是笑了笑,拉开了衣柜换上那件米色的睡衣,这件睡衣保养得很得当,柔软贴合,还有点淡淡的皂角香气。
傅杨开了口,“我让人好好洗了的,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这样,你随便用。”他顺手摁了一下手机,关柏才睡了两个小时,“你再睡一会儿吧。”
关柏转过身,暖黄色的夜灯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柔和的阴影,“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回来呢?”
他轻轻笑了一声,“傅杨,你是个商人,所以你早早就想到了这一步么?”
欲盖弥彰,喜新厌旧,关柏知道再说下去维持在两人中间那层薄弱的冰层就要碎了,自己的理智在高压以及缺乏睡眠之下摇摇欲坠。他不再说下去,旧日恩怨不是他如今这样伤人的理由,尽管他足够失望足够痛苦,可他还是关柏。这些年他将自己秘而不宣的底线保护得十分谨慎,他不想如今功亏一篑。
关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皱眉露出了一丝丝不耐烦,转身一言不发下了楼,傅杨从床上慢慢下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关柏的背影。
他想跟着关柏下楼,可是再迈出脚步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关柏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他克制了再克制,最后只是站在栏杆旁边看着关柏走到楼下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关柏背对着他,箱子里什么都有,烂七八糟。当时他在收拾箱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已经不怎么清楚了,唯独在某一刻心口到背脊都是寒意,他伸手在一团糟的箱子夹层摸了摸,纪端铭有一段时间极度关注他的健康问题,在他任何能看见的地方都塞上了必备药物,这个箱子里应该也有。
果不其然,再第二层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盒子。关柏站起了身,傅杨离他太远看不到他手里拿的什么。关柏也不矫情,走到了餐桌旁边随手摸了一个杯子,他忽然愣了一下,那个杯子的手感很奇怪。凹凸不平,在外一层摸着倒像是一层树脂。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却先轻车熟路的摸上了底座,哦,他像是吞服了麻醉药物,整个人冷得发抖,伤心痛苦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心里像是自言自语那样,哦,这个杯子是我送的。
那个曾经碎成一片一片的杯子被傅杨一点一点捡了回来,在他最痛苦的一段时间里,成了他打发过漫漫长夜的工具。树脂和软胶做不到让这具残骸恢复到生前的模样,可他实在是尽力了,透明的树脂像是另外一个温柔的怀抱,将这些残片强硬得抱在一起。
关柏闭上了眼睛,他换了个杯子接了点水,将药咽了下去。
傅杨勃然色变,他三两步下了楼梯,伸手握住关柏的手腕,“你吃的什么药给我看看说明?”
关柏皱了皱眉,将手腕挣脱出来,“安眠药。”
傅杨不信,强硬的将药抢了过去。关柏困倦的眨了眨眼睛,由着他去了,“我没有抑郁,我不会自杀,傅杨,我没那么幼稚。”
药盒子上什么都没有,傅杨观察无果,倒了一片出来没有就水干吞了下去,苦涩瞬间席卷了傅杨的舌根,苦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抬起眼睛,站在灯下望向关柏的眼睛,低哑着声音道,“你个骗子。”
“我可以回去睡觉了么?”关柏避而不答。
傅杨低声笑了,“这个药的剂量你吃多了,纪端铭没告诉你要饭后吃么不然胃受不了。”
关柏不言,忽然他笑了笑,“查我病例了么?”
傅杨没有笑,只要关柏再清醒一点,再近一点,他就能看到傅杨眼里交织的绝望与痛苦,“关柏,重度失眠不是这么治的。”
关柏昏昏欲睡的脑子发出了行将就木的咔嚓声,傅杨放弃了这一场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