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是在叫他,小跑着到季温良跟前。
“宫主有何吩咐?”
“你可能用轻功爬上最高处的树枝?”
侍卫将手放在额前,逆着阳光看了看,苦笑着回道:“宫主为难属下了,这么高的树,要是一点一点地爬,倒是能爬上去,若用轻功……恕属下无能。”
“这么说,必须轻功极好,才能爬得上去?若是再带一个人呢?”
“再带一个人?”侍卫沉吟片刻,答道:“依属下看,能做到的在这武林之中不超过五人。”
那侍卫少年也曾游历江湖,因此颇有见识。
季温良问:“你说一说,是哪五个人。”
侍卫道:“江湖之中,轻功最高的当属盗侠游远天,其次便是老宫主,除此之外还有少林寺住持同觉大师,当今武林盟主和千殊教教主。”
季温良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侍卫便退下了。
自那以后,季温良便时常到古树之下转一转。
这天,恰好碰到了十六。
“宫主好兴致。”
季温良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从这条路走?”
“闲来无事,就在宫里随便转转,没想到还有这等清净优雅之处,”十六顺着山坡朝季温良走来,将手搭在树干之上,“这棵树枝繁叶茂,应该有年头了。”
“正是,”季温良应道,“小时候总围着这棵树转,这么多年过去,人在长,树也在长。”
太阳灿灿的光芒透过交错的树叶在季温良的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白衣墨发,窄肩细腰,像是一幅精心勾勒出的画卷。
十六心中一动,道:“宫主如此感慨,可是想到了往事?”
季温良语气有些怀念,“小时候师父总带我们到这里玩,一来到此处,就想起了师父。”
十六看了他一眼,道:“老宫主对门生的呵护天下皆知,世人皆说,若不是当初老宫主力排众议,开放藏书塔,广收门徒,启昀宫便不会有今日的壮大。”
“世人皆说……”季温良喃喃了一句,问道:“我深居简出,不懂武林之事,世人对师父的评价很多么?”
“那是自然,”十六面露神往,好像那也是自己的师父似的,“死肉更骨,妙手回春,青衫医仙的名号武林之中谁人不知?”
“青衫医仙么?”季温良重复了一遍,“兴许外人看来师父儒雅似仙人,但实则……很多时候我都参悟不透他的想法。”
他举头望向树冠,接着道:“例如儿时,师父教我们背诵医典,不在学堂,不在书房,偏偏在这高高的枝丫之上,规定了书目,不背完全便不放我们下来。那么高的树,朝下一望,如同悬崖一般,初时只剩害怕,哪有心思背书?后来渐渐习惯,才理解师父所意,凡尘惹人忧,只有远离世俗之物,身处自然之中,方能心思平静,学得纯粹。”
他垂着眼睑,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
这个样子,任谁见了都想替他排忧解难。
十六忍不住脱口而出,“凡尘惹人忧……宫主现下是有何忧愁?”
季温良摇了摇头,“不过是伤春悲秋而已,不值一提,倒是有些想念坐在树上背书的时光,只可惜……”
忽地忍不住淡淡一笑,“身为宫主,若是不顾体面地去爬树,让人见了怕是要笑话。”
十六摩攃树干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朝季温良看去,想从这话中琢磨出什么。
是吐露心肠,还是故意试探?
偏偏摆出这副姿态,又是无辜惑人的紧。
转瞬间,心中已是千回百转。
斟酌着道:“小时候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有人庇护而已。”
季温良把这句话在心里细细品味了一遍,颇为赞同。
“是这个道理。”
二人正立于淡绿色嫩草铺就的山坡之上,远目望去,一行马队跳入视野。
“那……那可是二长老采药队伍回来了?”季温良问。
他情绪起伏如此大,十六忍不住诧异,面上却是不显,答道:“应该是,昨日大长老刚刚吩咐几个弟子将储药阁好好打扫一番,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季温良目光不离远处的队伍,轻轻嗯了一声,“可能是提前回来了。”
不然小九在信上为何没有说?
向前迈了半步。
忽觉不妥,又退回来,对十六道:“我过去看看。”
“恭送——”
没等十六说完话,季温良已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一定日更,主要是现在拖着不想写论文哈哈哈哈哈哈
第101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九)
季温良本想直接去二长老那里, 可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这一路舟车劳顿, 按照以往的规矩, 若是采药回来,定要修整一晚,待到第二日再向宫主汇报事宜, 这样冒然前去,岂不是打扰人家休息, 又徒增怀疑?
想了想, 还是回到了居所。
可直到日落时分,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晚膳之时, 季温良问展惊鸢, “今日二长老回来了?”
“嗯, 这次赶上了好时节, 采了许多珍稀药苗,明天就派人种在后园里。”
“这一路可顺利?”
“顺利顺利,每年都走一条路,能有什么事?”
季温良便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第二日二长老拜访,简要说了些行程中遇到的事。
无波无澜,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季温良突然问:“这次出宫采药的有多少人?”
二长老愣了一下,没想到宫主会问得如此细致, 回想了一番,还是答道:“随行人员皆记录在名册之中, 宫主可要查阅?”
季温良点了点头。
随从很快拿来了名册。
二长老看着季温良将名册接过, 从头到尾细细地翻阅, 不明白他此意为何,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按理说,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料理,可若是真有什么差错,罪责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正惴惴不安着,忽听得季温良问道:“这里记录了所有随行之人的名字?”
二长老刚要回话,随从却趴到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他看了随从一眼,才道:“回禀宫主,这名册之中的皆为有羽级之人,随行采药可免半年束修,所以记录在册以便核查,至于……至于没有羽级之人只当场发放佣金。”
季温良合上名册,递给随从。
淡淡地道:“我知道了,长老一路辛苦。”
“分内之事,宫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说完,垂首等着季温良允他离开,可过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声,抬头一看。
季温良正端着半落不落的茶盏,眼睛落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二长老看了一眼身旁的随从。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默默地退下了。
如此过了几日,一直守时送信的鸽子也迟迟不来。
“师兄,你怎么不吃?”展惊鸢看季温良一顿晚饭都没夹几口菜,忍不住问道。
季温良轻轻放下了筷子,道:“近日天气炎热,胃口不好。”
昨天你也说胃口不好,我叫厨子特意做了清淡的菜,还是胃口不好……
展惊撇了撇嘴,也放下了筷子。
“我知道了,师兄不是胃口不好,而是心情不好。”
“什么心情不好?你胡说什么?”季温良反驳。
这声音里已经隐隐透露出了不愉,若是心思玲珑的人,就该找些别的话头了。
再不济,保持沉默也可以。▓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可惜展惊鸢向来不给别人面子,就连师兄也不例外。
一语中的地道:“师兄心情不好,因为小九没回来呗。”
季温良腾地站起,发觉自己反应过大,又坐了下来。
平静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呀,”展惊鸢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我都替你打听好啦,小九跟着采药队伍,挣够还诊金的钱就离开了。”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展惊鸢说出来,心口还是有些闷痛。
若是有事离开,为何不在信中透露一二?
或是早已决心要走,为何还要每隔三日传书?
为何……为何还要带自己到古树枝上去?炫耀轻功么?
展惊鸢见季温良一直不说话,重重叹了口气,“之前我结的善缘不也是付了诊金就离开了?一个个没良心的,都不说回来看我。”
灵动活泼的眼睛转了转,很是理解地道:“我知道,因为小九太贴心了嘛,又跟了你这么久,你舍不得也是常情啊。”
“所以,”顿了顿,转而一脸神秘,“这个问题我给你解决啦。”
季温良刚想说她又胡闹什么,就见展惊鸢抬起胳膊响亮地拍了三声手,一排侍从鱼贯而入,低眉顺目地站定在季温良面前,齐声道:
“参见宫主。”
“哪,你看。”展惊鸢也站起身,仿佛勾栏院里的老鸨似的,一一为季温良品评。
“这是常姨,年轻时候是锻绣局最厉害的绣女,现在也很不错,裁剪衣裳、绣个荷包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位,曾经给玉临城城主的第三房小妾作过丫鬟,经验很丰富哦。”
“这个更了不得,在码头做过工头,你看着身子骨,多结识。来,王三,给宫主表演一个你那个什么什么功夫。”
眼看王三就要撸胳跃跃欲试,季温良急忙止住,“不必了。”
扶了扶额,又对展惊鸢道:“你让他们退下罢,我不需要贴身的侍从。”
展惊鸢小心看着他的神色,最终还是朝侍从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委屈道:“人家想让你开心嘛。”
季温良心中一暖,柔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只是——”
话未说完,忽见一个侍从的身上掉落下一张纸。
“姑娘,你的东西。”季温良叫住她。
那姑娘模样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双丫鬓梳得整整齐齐,淡粉的衣裳有些旧了,倒显得朴素了些。
她似乎没听到宫主的话,依旧垂着头跟在队伍的末尾。
“姑娘。”季温良起身,捡起地上的纸,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侍从吓了一跳,蓦然转过身,才发觉自己掉了东西,伸手接过。
“多谢……”
哑着声音,一串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季温良见她哭了,也是怔了一下,温声道:“你怎么了?”
谁料侍从哭得更凶,泪水不住地往下落,抽噎着道:“宫主,宫主……”
季温良顺了顺她的背,又递给她一块手帕。
“你叫什么名字?”
“紫,紫露。”
“紫露?很好的名字,来,你坐下。”给她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