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欠人情。”
“前辈大可不必,我既要报答前辈恩情,又怎能三番五次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常靖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来,原石裂纹中显露的灵玉绝非凡品。
“你激动什么。”陆饮霜伸手向下一压,“坐下,付青霄让你历练,怎么没给你带点有用的东西,下次再遇上困阵,还指望谁能救你不成。”
听陆饮霜这么一说,常靖玉才勉强收下,低声道:“多谢前辈好意,师父本想传我一套护身法宝,但仙渺堂弟子众多,我修为低微不孚众望,恐让人觉得师父厚此薄彼,便不敢收。”
“哼,年纪不大心思复杂。”陆饮霜不以为意,“你是付青霄的亲传弟子,待遇有所不同是理所当然,修你的真就是,何必要管旁人如何评断。”
“师父对我有恩,平日已经多受恩惠,我实在不想再为师父增添负担。”常靖玉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又不由自主蹙起了眉。
陆饮霜审视着常靖玉那副礼仪俱全的模样,谨小慎微的只夹自己手边的菜,想来大部分时间连说话都是端着的,他板着脸沉默时,几乎和率修真境大军压阵堕水时如出一辙。
但他还没演变得难以收拾。
陆饮霜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扬眉梢愉快起来,大方的把自己桌前那几盘菜也推过去。
“我可不是你师父,饭钱也是你花的,想吃什么别客气。”陆饮霜索性翘起腿,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窗沿轻抿,眯起眼睛盯着澄澈的天穹。
常靖玉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放松下来,他的视线停在陆饮霜握杯的手上——指骨匀称修长,松松的搭着瓷白的酒杯,阳光随变幻的气流泼下光点。他一时想起陆饮霜指尖沾着冰屑的样子,荒唐地觉得那双手是个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陷阱。
……
他们这顿饭吃的各自盘算,离开时已经下午,常靖玉带陆饮霜回了永源客栈,问过老板只要来了一床额外的被褥。
陆饮霜看了下房间倒还满意,视窗吊着两盆兰草,有个摇椅放在窗下,稍微挪挪桌子就能够到茶盘。
他在摇椅上坐下,往后一靠微微叹了口气,常靖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腰间的墨色玉简又开始闪动,这次它没被扔在乾坤袋里,陆饮霜盯着浮雕的临渊宫看了半晌,灵识探入玉简开启传音云图。
玉简静静漂浮,光幕在半空骤然绽开,像泼出一捧清水,坠落时逐渐定格,最后凝成清晰的画卷。
云图对面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烛台映在桌案右侧,被云图沉浮交错的边界晃得摇摇欲坠。
中间的人正奋笔疾书,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抬头,那人眉眼深邃,暗金的眸子在烛火下仿若沸腾的熔岩,右眼下有颗血红的痣,嘴角带着自然上挑的弧度,像只笑眯眯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陆饮霜:并不是我想养孩子,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第13章 心魔01
“……”
谢桥抬了下手,天生一副笑脸此时也快笑不出来,他抓了抓头发,啪叽一下扔了笔杆,欲言又止。
陆饮霜呢,陆饮霜看起来悠闲自在,正端着茶杯靠着摇椅来回晃荡,炽烈的天光穿过格窗,把雕花印在他身上,侧脸的轮廓融在暖阳和氤氲的水雾里,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谢桥涌起一股想骂人的冲动,他听闻沈萍风出事,匆匆自莳花门赶回,只看见一封惜字如金的留书。
急事外出,暂借飞露。
“帝尊,你终于舍得灵力开阵了。”谢桥深吸口气,“你现在在哪?我对外说你闭关了暂停一切会谈,但榣山殿主三个月前就和你定下日期论道切磋,现在还不肯走,莳花门在临渊宫辖内开设医馆药铺的公文也等着你盖印,极北鸿蒙岛的使节来谈护卫航线的事你最起码要出面撑撑场子……”
他絮叨了一堆,突然发觉哪里不对,陆饮霜正静静的看着他,让他一点点泛起鸡皮疙瘩浑身发毛。
“等等。”谢桥揉揉太阳穴,看着陆饮霜身边的阳光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在修真境?”
“嗯。”陆饮霜吝啬地哼道,“反应尚可。”
谢桥顿时安静下来,又拿起笔紧紧捏着,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陆饮霜有几分心不在焉,他破天荒的怀念起从前来,残存的恨意也随着慨叹悄悄流逝了。
“沈萍风呢?”陆饮霜轻声问。
谢桥面露愧色,自责道:“是我的错,我、我没想到他是修真境的人。”
他说着,又有些急切的抬起头,“但我敢保证,沈萍风绝不是细作!我查过他的书信人脉外出记录,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更不可能策划毫无意义的棱山叛乱,他必然是遭人设计陷害,这背后恐怕涌动着更深的暗流,我相信帝尊定能明察,公正裁断。”
这话戳中了陆饮霜的痛点,他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记得前世他收到讯息,临渊宫棱山分支受修真境煽动反叛,甚至用当地无辜百姓要挟,他赶去时一个不耐就干脆冰封了整座山,反叛者全数葬身当场。
半年后这事就查到了沈萍风头上,沈萍风来自修真境的事实暴露之后,理所当然的嫌疑最重,而谢桥还在莳花门,闻讯赶回时沈萍风已被他下令斩杀了。
仅仅是随手写上的一个失误,便让沉沦境万劫不复。
“帝尊?”谢桥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天下文,陆饮霜垂着眼不知道在愣什么,他又喊了两声,“沈萍风是我的直属护卫,此事我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递上那本奏疏的人是摄心刃忌恒。”陆饮霜冷声道,“忌恒用心昭然若揭,把沈萍风押入焰魂牢之后才上报给我,便是急于置沈萍风于死地。”
“我推测真正和棱山叛乱有关联的是他,修真境这边我负责,你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查沈萍风上,拿我的临渊令直接去审忌恒,这几天他也该放松警惕了,还有我半年前救过的棱山附近的百姓,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得些许情报。”
陆饮霜许久没下过雷厉风行的命令,他前世放飞太过,公务全是谢桥在处理,因此被钻了空子,借他之手杀沈萍风离间谢桥。
但这次他悬崖勒马,及时抓住了阴谋开篇的一枚齿轮,便要拆毁这整桩机关算计。
谢桥悬着的心落了地,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唇角勾出诡异的弧度,仿佛随时能拆掉一副面皮,露出底下歇斯底里的恨火。
“忌恒负责刑狱,一向孤僻古怪,和沈萍风扯不上半点关系,况且我认识萍风将近二百年,我都不知道他来自修真境,忌恒又是从何而知……呵,我得拆了他的骨头倒出来看看。”
“你没问过沈萍风吗?”陆饮霜疑道,背后擘画的神秘人意在挑动两境纷争,他目前还不知道常靖玉在这张网里扮演什么角色,但修真境早就是网中一环了。
谢桥面色忽地沉了下去,捋了把凌乱的头发,“伤势才稳住,人还没醒,神识受损严重,毕竟是修真境那边的根基,神识方面大夫不敢随意用药,生怕来个原地走火入魔。”
“咳咳……”陆饮霜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艰难道,“药我会想办法,你照顾好他。”
谢桥心情复杂,他没想到陆饮霜这么重视沈萍风,或者说信任他到这种地步,就算沈萍风不是细作,陆饮霜要追究他识人不明的罪责,他也无话可说。
“嗯,多谢帝尊。”谢桥揉了揉鼻子,嗓音微哑。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陆饮霜笑了笑,狭长冷冽的眉眼间就多了些暖意,“倒是辛苦你了,谢桥,等了结此事……”
他想起曾经在朝露崖没说完的那句话,下意识的抬手抚过胸腹,很快又坦然放下。
“等了结此事,再回朝露崖喝酒吧。”
谢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收回的玉简,他被陆饮霜一通罕见的感情泼洒浇的五迷三道,半晌才回过魂来。
然后猛地想起他忘了说,把飞露放回来啊!
……
陆饮霜松开捏着杯壁的手,手腕有些僵硬,谢桥依然是从前的样子,沈萍风还有得救,让他宽慰了不少。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拿出地图研究一下路线,既然要医治沈萍风,那转元复神丹他就得想想办法。③思③兔③网③
陆饮霜在客栈等到黄昏时分,常靖玉依然没回来,陆饮霜只能自己锁门离开,出去打听灵药的情报。
索性现在蔚海城大部分修者都是为了灵药而来,卦摊看相卖艺的都能说出几处高价倒卖的地点来,但真实与否就不一定了。
转了大半个晚上,药没问出来,反倒教训了一堆不长眼的地痞无赖,陆饮霜自封修为的术法有个毛病,他若不动用灵力,元婴以下的修者看不出他实力深浅,就很容易被轻视。
第二天陆饮霜缩小了探听范围,第三天蔚海城开始流传有个相貌冷漠精致的仙长专门伪装凡人钓鱼执法,出手暴躁遇上必残,执法堂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常靖玉连续三天都没回来。
陆饮霜的目标锁定在了蔚海城城主的宅邸库房,这是得到转元复神丹最快的办法,尽管冒险,但他毕竟不是个真金丹期,不至于难如登天。
再说要是沈萍风的伤势耽误了,醒来变成个痴呆傻子,谢桥怕是要直接带人退隐告老还乡。
他对着地图简单规划了一下潜入方式,把时间定在晚上丑时,靠着躺椅闭目养神。
玉简一直没有传音,谢桥那边大概在忙,但常靖玉也意外的安静。
陆饮霜上下抛着玉简,不耐地啧了一声,常靖玉再消失两天,他就要付房费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到主动联络常靖玉时,楼梯忽然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轻重混杂,隐约伴着急促的呼吸。
……
常靖玉在门口站了片刻,把喘∫息压的和缓一些,才蹑手蹑脚开启房门。
他看见床帐和他走时一样挂着半面,棚顶的晶石灯没开,房间笼罩着模糊的暗影,陆饮霜阖着眼帘窝在躺椅里,长发末端铺到了地板,盖着条薄毯子,像是睡着了。
他没走。
常靖玉脑中忽然蹦出这个想法,甚至因此晃了晃,扶住墙面才勉强站稳,他试着想给自己施个净尘诀,衣裳都是血和战时的灰土,生怕因此把陆饮霜惊醒。
陆饮霜缓缓睁开眼,撑起脑袋好整以暇的望向他。
窗纸交替着夜色的静谧和灯笼摇曳的橙红,常靖玉愣住,一瞬间觉得陆饮霜的面容温柔的如此熟悉。
第14章 心魔02
“抱歉,我吵醒你了。”常靖玉干巴巴的道歉,倚着门滑落下去。
“你这是去杀猪了吗?”陆饮霜起身抚平衣褶,踱步到常靖玉面前。
常靖玉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拼命克制着痛苦:“也不是杀。”
“哼,混成这副惨象,执法堂怎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