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抗药性也不足为奇吧。”林深时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醒,但他稍微多想一下,就明白这背后的缘由了。
不过仅仅只是醒来,身体依旧发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简鹿先是眼眶湿润的看了林深时好久,才又转过头看着林之下,说:“听到了吗,他不愿意和你一起去死。”
林之下的世界因为这句话而轰然倒塌,他所构建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像是突然又回到了五岁那年,那个时候,也是常常这样,一个人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纵使一步之隔便是人山人海,他也无人问津。
那方热闹的世界,就在触手,却遥不可及。
林之下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默默无闻的度过一生,成为墙缝间最不起眼的一棵小草。可他从来没有想到,命运会让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此这一方灰暗的狭窄天地里,纵使是一棵小草,也能沐浴风雨,在温暖中长大。
得不到从来就不是什么残忍的事,最怕的,就是得到了又失去。
林深时一直都在害怕,他惴惴不安,敏[gǎn]自卑,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觉得林深时不要他了。
是你要把我带回来的,也是你答应要永远都陪着我的,那就不可以抛弃我!
林之下浑身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他觉得身体上又冷又疼,还有心里成堆的委屈。
他被眼泪糊住了眼睛,不怎么看得清,但凭借直觉和本能将自己转到了面对林深时的方向,哽咽的唤道:“哥……哥……我想你,我也爱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可是你——嗝儿,”他打了个哭嗝,又继续抽噎:“可是你不要我了,你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对你好,可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恨我,是不是?我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你肯定恨透我了,巴不得当初没捡回过我。”
简鹿全程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林深时,将剩下的这点时间都交给这对兄弟。
林之下也泪眼朦胧的看向林深时,一边等待答案,一边用手背不停的擦掉眼泪,一双看起来可怜无辜的狗狗眼都给哭红了。
林深时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看着林之下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总在害怕,这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也是在博取他的同情。
林之下等了很久也不见哥哥有任何回应,他垂下眼皮,自嘲的笑了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可真是自取其辱。”
他刚刚说完,林深时就突然开口道:“我不恨你。”
林之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连眼泪都暂时忘记擦掉。
林深时抬了抬眼皮,眼神平静的看着林之下,不冷不淡的说:“你是我弟弟,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也不后悔,在林小风的后院里把你从水缸里捞出来。”
“哥哥………”
“我只是一直在自责,我不是个合格的兄长。”林深时顿了顿,看着林之下的眼神里不像是之前的冷漠和仇视。他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现在想来,你可能需要的不是宠爱,而只是……一点安全感。”
空气又安静下来,但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三个人彼此之间没有再互相对峙,只有一些淡淡的、不易捕捉到的忧伤围绕着兄弟两个。
林深时低下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咬着嘴角,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终于还是又叫了那个名字:“之下,这次你一点也不听话,哥哥很生气。”
——但只是生气,哥哥不恨你,也不后悔。
林之下终于彻底绷不住了,扑过去抱住林深时痛哭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紧的抱住他,就像小时候那样。
“哥哥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你不应该对我这样的人觉得愧疚。”
他哭干了眼泪,抬头看着从顶棚缝隙中漏出来的一点光亮,知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经过一晚上的鏖战,在场的三个人就只剩下林之下还有行动能力。他先是轻轻的将林深时抱起来放在露台上,又折返回去拖伤得不轻的简鹿。
这次就没什么力气了,腿上的伤口太大,一动就不停的流血,失血过多引起的浑身发冷和乏力让林之下拖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如此反复几次,他才把简鹿和林深时都送到了露台。
等做完这些后,就累得站不起来了。
希特一直带着手下等在工厂周围,一看到有人出现在露台上,马上就对着这个方向喊话,要林之下快点放人。
林之下没理希特,他实在太累了,就靠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坐下来休息,赤红色的铁锈在干净雪白的外套上蹭了一大片。
他扭过头,看向渐渐升起金边的地平线,淡淡的笑道:“天亮了。”
林深时的心里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却没有办法阻止林之下接下来的行动。
“那个外国佬——听我说。”林之下只能抓着铁锈栏杆,才能勉强让自己站起来。他身都趴在一触即碎的栏杆上,对着希特喊道:“让你的人接好他们,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毕竟这么多的炸//药,靠得太近,也是会尸骨无存的。
希特眯起眼,搞不明白这人在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叫上南恩和几个手下一起站在露台下方,等着林之下把人弄下来。
林之下大概是想多和林深时再待一会儿,就先把简鹿从栏杆上抽了下去,在松手的那一刻,像是威胁他道:“既然你把爱讲得头头是道,如果你有一天敢让哥哥伤心难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简鹿冷哼一声,回呛道:“滚回你的疗养院好好待着吧。”
处理完简鹿,林之下用掉了休息好久才攒下来的体力,他重新靠着栏杆坐下来,微笑着看向和自己并肩挨着的林深时,眼神清澈透明,没有半分伪装。
“我才不要再回疗养院呢,那里又没有哥哥。”
林深时使不上一点劲,但他心里很难过,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难过,这种难过在林之下说话后愈演愈烈,让他挣扎着抓住了弟弟的手,还没等开口,就被林之下的拥抱给打断了。
这一刻的林之下,就像一个五岁的稚儿,褪去了所有的顽劣、疯癫和伪装,留下的只有最开始纯粹的渴望与爱慕,不掺杂一点儿其他的东西。他凑近林深时的耳朵,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凌晨第一道清风。
“哥哥,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们一定不是这个结局。”
林深时在恍惚中下坠,周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剩下林之下的这句话。
他们于黎明中对视,林之下的眼神中温柔安定,还在慢慢的跟他做着口型。
“哥哥,再见。”
林深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想说的话全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和简鹿一起,被希特抱上车,而后便极速行驶,距离这座工厂越来越远。
他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的树和草丛快速倒退,随之一起的,还有露台上那个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的身影。
林之下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目送着载着林深时的车慢慢远去,一边哭,又一边笑。
简鹿说他不懂爱,很自私,可他不服。
他现在知道,不能让哥哥跟着自己一起死了。
因为哥哥不愿意。
爆炸产生的巨大火蛇在一瞬间吞没了那座废弃工厂。
十几辆车都同时停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林深时。
“走吧,别回头。”←思←兔←网←
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声音,只是稍微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简鹿将林深时抱进怀里,眼眶也微微泛红。他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抵着下巴向希特点点头,而后车队便重新启动,向着来时的方向返航。
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轮太阳,天亮了。
一切尘埃落定。
第158章 番外:大学过往
简鹿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十九岁, 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十块一件还送双袜子, 局促不安地站在会议室。
那位家境优渥的学生会主席戴着副金丝边眼镜, 小眼睛眯成两条缝,从镜片中从上到下的打量他。
不屑和厌恶,这种充满恶意的眼神简鹿毫不陌生,他几乎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褐色的长条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人, 有的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有的坐在位置上打盹,更多的是像主席这样,用趾高气昂或嫉恶如仇的表情看着他, 就像是看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这间教室位置很好,南面朝阳,开了四个大窗户,蓝色的窗帘飘飘荡荡, 在干净的地板上投射出几团阴影。
简鹿悄悄往阴影里躲了躲,他在初秋的午阳下站了很久, 脸都被晒得通红。
又等了好一会儿, 会议室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才慢慢平静下来,最后是学生会主席咳了几声,拍着桌上的工作笔记,发出闷闷的声响,而后说:“你……”
“我叫简鹿。”
“哦……简鹿对吧,你是后勤部的?”
简鹿点点头。
室友小胖将他生拉硬拽塞进了学生会, 大概本意是想让他进入纪检部或宿管部,好方便走后门,却没想到别人都不要他,最后塞进了后勤部——只要学校哪里一有活动,就把简鹿叫去打杂。
像他这样的都是小兵小虾,主席自持日理万机,不认识他自然是有理有据的。
主席指了指坐在他右手边的后勤部部长,严肃的说:“张生民同学反映,说你私吞了后勤部用于购买运动会物资的两万块钱,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简鹿虽然早就料到突然被叫到学生会,又搞这种三堂会审的场面,肯定没什么好事情等着自己,但他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严重的事。
偷窃、金额较大,如果坐实,先不提会不会被开除,学生档案上一定记大过,再说得重点,公安局留案底也不是不可能。
简鹿本来一直低着头,眼睛都被炫亮的阳光弄得干燥难受,但一听到主席的话,马上抬起了头,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偷钱,甚至根本接触不到后勤部的资金流动,主席可能搞错了。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能就这么空口无凭的冤枉我。”
他因为愤怒和委屈,说出口的语气很不善,至少在在座各位看来,简直就是对学生会主席的公然挑衅和拒不认罪,当即便像锅里的水开了一样,左右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主席面子上过不去,但又不能太过激动,憋着一股子火,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别吵了。”他又斜着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