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果真离开。
这一回薛灿说要走,似乎真的是走,江原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别,他们似乎再也见不到了。江原望着薛灿离开的背影,忽然上前两步,喊道:“薛灿!”
……
但是薛灿再也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小气,不肯给我留下点钱。但你也不必跑这么快。”总感觉薛灿在听到喊声后,飞的更快了。江原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要玉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连照情约了江原在亥时,离亥时还有些时间。江原看了看天色,回到屋前推开门,屋内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桌上一只空碗,是白晚楼留下来的。
想到白晚楼的粥,江原不禁有了笑意。说来先前还很嫌弃,如今倒是有趣。只是即便是现在,他也是能不喝就不喝的。哪怕白晚楼掐他的脖子。
再往里看,锦被还在,明珠也还在,唯一缺少的是那个人。江原坐在床沿,心里想起白晚楼。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做什么。一日不见方如隔三秋,他才见过,却觉得有些想念。
他喜欢白晚楼,那白晚楼喜欢他么?
江原手里握着那块暖玉,胸口捂着那只冷冰冰的兔子。脑子里一会儿是白晚楼冷若冰霜的脸,一会儿是薛灿笑眯眯同他说话,两个人颠来覆去,直把他搅得头痛。
忽然之间他就想起梦中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走在凤栖花丛中,胸`前还有一块金锁。
他方才忘记问一句,薛灿有金锁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江原:话说我好像见过,在哪里呢?
【无责任小剧场】
当你已经打到最后一关,需要任务物品方能解开下一步,然后你兴奋地打开了任务提示,发现这个东西,它,在八百年前就被你失手销毁了。
这种心情大概就是——
该死的卧槽吧。
论手机的重要性。
第62章 三千神佛
成沅君坐在椅子上,案边搁了一盏茶,左手轻握着一柄美人金,右手却在把玩一把锁。金色的,很小巧,是刻了福生长泰四个字。怎么瞧,都像是小孩子才会戴的玩意儿。
“就这个?”
他朝对面坐着的人看过去:“你三更半夜找到本王,就为了要给本王看这么一个小东西。”
“东西虽小,用处却很大。”
成沅君笑了笑,他将这哄孩子的玩意儿往桌上一扣。
“你同本王说说,如何个大法。”
顾青衡视线落在这‘福生长泰’上:“成王还是轻着些,我好不容易找了个一模一样的,若是摔着了,恐怕就没有了。”
成沅君撑着下巴:“骗孩儿的东西,本王府中一摸一大堆,你这什么惊奇的宝贝,要叫你这么当心?有话说话,没话,本王可不留你过夜。”他拎起这小小的锁片,意味不明,“本王叫你找白晚楼喜欢的东西,你找这娃娃的东西给我,莫不是在耍弄我?”
顾青衡走过去,那将锁片以食指拈起,说:“苏沐带著白晚楼入主中原后,一人力挑了其他所有门派,将中原搅得鸡犬不宁,但他只放过了一个门派。你猜是哪里?”
成沅君看着顾青衡:“哪里?”
这件事,成沅君并不知道。他虽然知道很多事,却也有很多事不清楚。因为苏沐入中原时,成沅君刚巧有事不在中原,而当成沅君回到中原,苏沐早就崭露头角,风生水起。
而苏沐去佛门,十分低调,并不像是去成沅君王府之中讨要结魄灯那样厚颜无耻,弄得满城风雨。所以知道的人,只怕就慧根一个,还有苏沐本人。成沅君不知道,顾青衡却知道。因为顾青衡同苏沐在一起的时间,实在算不得短。
顾青衡说:“是佛门。”
那时苏沐年轻气盛,十分张狂,谁都不放在眼里,众人视之头痛,却因其未曾有残害他人之举而为之奈何。但苏沐放过佛门未折腾,是因为他,有事相求。
一日慧根正在念经,忽然察觉身后气息一滞。
慧根敲着木鱼的手便停了下来。
他道:“苏施主。”
苏沐迈进门槛的步子就停下了。他身后门外叠着十八罗汉,像塔一样,一个个堆叠起来,未伤分毫,却叫人动弹不得。
苏沐既惊且觉得有趣,他道:“我动作已如此轻,你还能知道我?”
慧根转过身,便见到一个眉目风流的年轻人负手站在那里,他看着文弱,眉宇间甚至算得上温和,但慧根知道,这个人从血雨腥风中走来。
“就是因为太轻。”重会叫人发现,过轻也会叫人发现。反常即为妖。慧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过犹不及,望施主知道这个道理。”
苏沐问:“我没念过书,听不懂你说的话。你说简单一点,什么叫过犹不及?”
慧根看着苏沐,苏沐大胆地回视他,目光澄澈。
慧根微微一笑,他伸手指向那院中一处流水。
“这水声如何?”
苏沐静心听了听:“就是水。”
慧根便将手中禅杖一挥。
“现在呢?”
苏沐闭上眼:“江河涛涛。”
慧根再一挥:“现在如何?”
嗯——
苏沐感受了一下:“轻风细雨。”说罢皱起眉头,似乎极为不乐意,“过于粘腻。”
慧根收起禅杖,方才所历虚境全数消失,苏沐睁开眼睛,很是好奇地看着慧根的禅杖。“刚才那是什么?”
“是灵笼。”慧根道,“老衲见过江河涛涛,又在轻风细雨中走过,每过一个地方,不舍其中风景,便将它们储存下来,藏在禅杖之中。三千世界,方才你见了其中之星点。”
水若泛滥便成灾,若过少则为旱。
“一如施主所作所为。”慧根道,“年少轻狂为锋芒毕露,意气过胜惹血光之灾。人若是不及时收敛自己言行,便要惹来灾祸。你问什么是过犹不及,这便是过犹不及。”
苏沐听懂了:“你拐着弯骂我。”
他走到外头,伸出白皙的手掌,那只手瞧着并没有用力,只是覆在那高高叠起的十八罗汉身上。“我如今算什么?”
慧根不答,只捏着佛珠道:“阿弥陀佛。”
苏沐微微一笑,轻轻一点,就叫那十八罗汉如山一般倾塌。他眼看着慧根红色的身影风一般掠过,一个不差地将手下弟子安然接住,并未叫他们受到半点损伤。这才道:“我若杀了他们便是不讲道理,若是任他们打我那叫过于窝囊,如今这样,才叫以礼相待。”
“老和尚,你懂吗?”
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冲撞慧根,十八罗汉受不过这气,额角青筋爆出,即便是拼着打不过丢一条命,也要上前与他博上一博。
苏沐展袖后退,高声道:“我已手下留情,你们不依不饶,这叫赶尽杀绝。大师,你慈悲为怀,看遍春秋,悟破红尘。可惜手下弟子没教好,易怒易躁。你连他们都渡化不了,谈何渡化世人,渡化苍生。”
十余年岁月一晃而过,当年苏沐所言却一直在慧根脑海当中。慧根曾在会友时感慨道:“老衲修行半载,得此一言,忽如醍醐灌顶,竟然破了一层心境。”
但苏沐找他,却不是为了气他,也不是为了帮慧根破除心境。
成沅君道:“那他去做什么?”
顾青衡道:“他去替别人求一道平安符。”㊣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苏沐虽然是将十八罗汉叠起来才进了佛门,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本意要同寻常香客一样进殿,可惜近日实在惹人瞩目,叫人不妨都不行。
苏沐不得已,只好一路打上慧根的禅房。而后同慧根说:“我听说你们这里的人,会把一些小东西拿来开光。”开过光的东西就有灵性,可以保佑主人。
他掏出一样东西来:“和尚,光怎么开?”
慧根定睛一瞧,却是一个长命锁。
花了一两银子买的。
还被人诓了,买贵了。
慧根不满于苏沐所作所为,有心惩戒,又不肯痛快答应,便说道:“你听错了,开光要讲诚意。若是随便什么人都拿东西来叫老衲念一段经便能灵验,岂非坏人也能与天同寿么?”
他这么说,不过是欺负苏沐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其中风俗。但苏沐再不了解风俗,应当也知道是假的。慧根只是说了带刺的话而已。
谁知苏沐一愣,竟果真问:“那我该如何?”
慧根道:“你当拜遍这三千神佛,心诚所至,金石为开。就比这区区一段经文,要来得灵验有用。从此这长命锁,便记了这世间最诚的心意,当然能保你平安。”
成沅君沉默了,他重新将这锁片拾起来,说:“后来呢?”
“后来。”顾青衡想到了当年,当年他在宅院中,见苏沐额心通红地回来,却红光满面,得知缘由后,半天没有说话。他想,苏沐这样的人,竟然也肯学小女儿姿态,却信这些东西,同和尚弯来绕去。可见人有千万种,从不能轻易定性。
他唏嘘一声,说:“后来,他果真叩遍了三千神魔。”见一个拜一个,果真一个不落,且真心诚意,并没有弄虚作假。
其实慧根很奇怪,他问苏沐:“你信么?”
苏沐道:“出家人打不打诳语?”
慧根道:“不打。”
苏沐道:“你不打诳语,我也是诚心而来,如果我非要计较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今日我来这里的目的,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吗?我来,不是为了吵架的。”
慧根愣了愣,便又问:“施主不像信奉神佛的人。”
“我不信。”苏沐合掌看这三千神佛,“即便我拜,我也不信。”倘若神佛有用,世间之人便不会遭遇苦难,可是在苦难中的人那么多,拼死挣扎时,也不见得天降神光前来将他们救一救,能救人的永远只有自己。
有的人自己如何不信,落到别人身上,便什么都肯信了。谁能想象的到,这么一个祸害跑到佛门,竟然规规矩矩拜了佛,兴高采烈拿着那小小的哄孩子的玩意儿回去。就为了替别人求一个长命百岁。
成沅君道:“你怎么知道。”
顾青衡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当年他二人亲如异性兄弟,当然什么话都讲的。
想着往事,顾青衡冷笑一声:“只是万没想到,他这一腔热忱用在这种地方。”苏沐对待不关心的事不闻不问,对上心的事却不计一切代价。想到当他求助苏沐时,苏沐或许却在讨别人欢心,顾青衡心中就觉得又痛又恨。
成沅君摸着手中冰冷的金锁,他说:“这是假的?”
顾青衡道:“当然是假的。”
是啊。成沅君心想,当然是假的。真的他已经见过了,只怕早就化成了灰烬。只是万没想到那化成灰烬的东西,竟是如此来路的。不然——他蓦然心头火起,一把攥紧金锁。
“他肯为了白晚楼,做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