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彼此一言不发走到了林子深处,想着莫咽怎么也该服个软了,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莫咽一句话,他忍不住了:“还要走多久啊!”
他累啊!脚肯定起了水泡了,走了一晚上都要废了,还因为着急确定某个逼的安危,走得又急又猛,此时看见莫咽安然无恙的背影,又转念一想,要不刚刚那些就不和他计较——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个狗臭屁吧!
唐乏初真笑了:“噗。”
莫咽干脆化成人形,脸上还有着巴掌印,他“嘶”了声,抹了两下俊脸:“还真下得去手,也就是你……”
话没说完,身上又挨了一拳。
他一懵,“啧”道:“你还没完……”
这眼投过去,发现唐乏初眼睛都红了。
狼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某个人哭。
莫咽拳头都到半空了,又生拉活扯收回来了。他手足无措地走到唐乏初面前,讨好地拿着唐乏初的手往自己身上打:“打,打。”
唐乏初不打了,揉了把脸,往地上一坐。
“初儿,好初儿。”莫咽也紧跟着一蹲,举着手不敢摸他,怯生生道,“祖宗,别哭,你别哭,怎么着都行。”
唐乏初肿着眼睛,嘶哑着说:“要是我呢?约好了不来,你怕不怕?”
莫咽:“我……”
“我要是死半道儿,被狮子吃了,你后不后悔?”
“这儿没狮……”
“你别打岔,我问你后不后……”
“后悔。”莫咽抢着说,抓着唐乏初的手往心口砸,“后悔的,肯定后悔。”
“咱俩好不容易又见面,刚和好就因为意外阴阳两隔了……”唐乏初说不下去了,眼睛里都是血丝,因为没休息好,眼下全是乌青,“唐莫咽,你真是好样儿的。”
莫咽是真心疼了,他把唐乏初面前的包裹搅到一边,将人搂严实了:“对不起,我不对,是我不对。我……”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放软,话里满满的是为难:“初儿,我的好初儿。我是真不想这个节骨眼儿把你接过来,我们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不好吗?现在你在这儿,我就全乱了……”
“什么叫‘欢欢喜喜’?”唐乏初吸着鼻子问他,“我是图你什么吗?你问过我吗?你选择自己扛这些,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不会担心吗?我不会怕吗?听不见你的讯息,见不到你,自己在那儿瞎猜,你知道我昨天怎么熬过来的吗?唐莫咽,你没有心,你……”
他开始咳嗽,拱起背来,上气不接下气,莫咽着急坏了,给他拍着后背,好生哄着:“是,我不对,我太自私了,你别这样,初儿,别和我这种混球置气,你气坏自己不值当。”
唐乏初缓过劲儿来,狠狠瞪着他,半晌后,生硬道:“算了!”
他别扭道:“啵儿个嘴,这事儿就过去了。”
莫咽正抠着手想好话,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抬起头傻乎乎道:“啊?”
唐乏初臊着张老脸,凶巴巴道:“老子让你亲我!”
啊?哦!
莫咽笑了一声,唐乏初莫名感觉还挺苏的,毕竟自家小狼,一贴过来,他就什么都不气了,莫咽亲他的时候,他就在莫咽头发上抓来抓去,抓完头发又摸脖子,摸完脖子再揉揉背,嗯,还是那个手感!
两个人腻歪半天,莫咽抱着唐乏初靠在树上,他戳了戳唐乏初包裹,郁闷道:“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呀?”
狼的本能,它嗅了嗅:“刚就想说了,什么东西?给我带吃的了?”
唐乏初眼睛一亮,利索坐起来拆包袱,很能地跟他嘚瑟:“我给你说啊,你老子给你带了……”
“马子。”
“嗯?”
“不是老子,是马子。”
“……滚!”
莫咽托着腮,笑着看他拆包袱。
唐乏初拿出一大包猪肉扔到他身上:“喏。”
莫咽接到手低头一看,乐了:“都给我啊?”
“昂,你不是一直念着吗。”唐乏初觉得自己真是慈祥的老父亲,孩子小时候惦记的东西他现在还挂在心上。
莫咽今早才进过食,并不怎么饿,懒洋洋开启塑料袋看了看:“不是不舍得给我吃吗?”
“什么啊。”
莫咽翻旧账:“还打我,骂我。”
“噢,”唐乏初想起来陈年旧事,“噗”给乐了,“小狼崽子,腿还瘸着呢,拖着也得去看猪。没出息样儿。”
他说着,又开始拿东西,还不忘叮嘱莫咽:“那什么,你那猪肉自己吃啊,不许给别的狼。”
莫咽低着头笑,拖着长调回答:“知——道——了。”
唐乏初甩给他一身衣服:“马上冬天了,穿点带绒的。”
外加个狗皮帽子:“就一只耳朵了,别给冻掉了。”
莫咽:“……”
“这个小铲子,刨野菜。比狼爪子快。”
“……”
“这我娘留给我的压岁钱,当附身符用。能带来好运的。”
“这包种子好着呢,不干瘪不发黑,颗颗饱满,怎么样!”
“还有望远镜,我们人的视野范围太小了。”
“从吴大娘那儿买的小刀,可以防身用。”
“以前郑阿哥给我的帐篷,我一直觉得没什么用,这次带上了,哦对,还有以前邱爷爷给我的那厚褥子和垫子……”
……
分享完包裹里的东西,唐乏初舒了口气。
“我其实……”莫咽抿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我其实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要想到了,我肯定会去接你的。”
“我就觉得吧……当时,”他挠了挠头,掩饰着自己的笨拙,“当时我不是走了吗?你从来也没有来林子里找过我,我想过很多次,你可能会来,带着人来也好。我都想好怎么面对你了,但是你一直都没来。好几次我都快要死了,我就趴在地上,眼前都是黑的,就那样了我还在和你生气,我觉得自己最好是就这么死了,让你愧疚一辈子。”
“可后来我又想,我要是死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死了,我就说什么也得起来。”他自己说着都觉得傻,忍不住笑了下,“到后来都习惯了。”
“我从没想过我们的感情得是对等的,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我爱你更多一些。”他都快把头挠秃噜皮了,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笑,“所以我以为我不去接你,你生一下气就回去了,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得亏是没事。”
他这才看了唐乏初一眼,有些窘迫,他笨呼呼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唐乏初的脸,“别生气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挂念我。”
唐乏初又害羞又有点气愤,他复上自己的手,嘴巴有些不利索:“我、我一直都挂念你啊!傻——你就傻!”
“是,”莫咽温柔地笑着回他,“我就这么傻着吧。”
“我这次不会再放手了,我、我爱你一辈子……”越到后面唐乏初声音越小,莫咽把耳朵凑过来,“嗯?”
“没什么!”唐乏初慌慌忙忙又去翻包袱,他手里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
莫咽:“什么呀这是?”
唐乏初拿出来,心里一沉。
莫咽扫了眼,疑惑道:“印章?”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看过这东西,只是无奈地笑:“又是做什么的?你呀。”
“嗯,”唐乏初干巴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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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矛盾重重
时日一转,唐乏初已经在进化狼群呆了两日。
这次与过往不同,以前他最多就和五六只狼共处,这次可是三十来只,他从最初的毛骨悚然,到如今几乎习惯,也就用了两天而已。
“我说你们啊。”
二球子跟在唐乏初身后念念叨叨,“真没必要因为这个一直生气。我们这些天有行动的,头儿不让你来是为了你好……”
唐乏初蹲在地上抓草玩,闷着头“嗯”了声。
“昨天你来那会儿我们正在说很重要的事情,”二球子苦口婆心,“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人类上战场也没谁是带着家人去的呀。”
唐乏初心不在焉地“嗯”着,他的手捣鼓着地上的树枝,最近他其实想要做个类似弓箭的小武器,小时候他去村里木匠那儿帮过忙,现在他正在努力从脑海中搜刮那时的记忆。
二球子还在哇啦哇啦说着,他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在这个过程中,他时不时会抬起眼睛看向远处的莫咽。
莫咽正在一棵树后和妖妖谈话,他背对着唐乏初,身姿挺拔。唐乏初给他带的衣服他也没穿,化作人时,依然穿着梨花奶奶做的那件薄衣。
他和莫咽已经两天没有说过话了。
也有可能,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说话——在闹别扭的时候,他忍不住这样想。
唐乏初烦躁地唾了口,捧着大脑袋心事重重。
此时莫咽抱着胸,一条腿半曲着踩在树上,静静盯着妖妖。
妖妖也化作了人形,她矮莫咽两头,娇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初为人母的样子。
她凝重地沉沉吸了口气:“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放了他。”
“不可能。”
莫咽利索地说完,将手撑到斑驳的树皮上,语气坚决。
妖妖怔怔地将眼皮垂下:“我猜到您会这样说。”
她开出条件:“如果您愿意放了他,我可以说服它和我们配合。”
莫咽嗤道:“一条瘸狼?”
妖妖心下暗暗叹气,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的。莫咽的意思很明确:在狼群里一条瘸狼的地位何等卑微,不足以换得对方的信任,对他们来说作用更是微乎其微,而狼群的废狼在进化狼群也同样是废狼。
“我也不想耽误您的时……”
莫咽玩味地看着她:“你现在就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妖妖沉默片刻,鞠躬告退,“打扰您了。”
她面色阴郁地朝小狼的方向走去。她不能越界,从没有将军向士兵解释的道理,她不能也不敢问莫咽打算如何处置那些被俘虏的狼。
事实上,根据越山的回应,她已经了解到,当日除了跑掉两只骁勇善战的成年大狼以外,剩余的五只狼全部被俘。妖妖今天早上去见过,包括她的瘸腿丈夫在内,五条狼皆是瘦狼、老狼和病狼残狼。
那些狼应该是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它们在来之前便应该知晓这个结局,现在亦是如此,因为它们的字典里没有“被俘”这两个字。
妖妖不认为在进化狼全部出动的情况下,那些普通狼会有侥幸脱逃的机会。即使那逃走的两只狼有逃跑的资本,最多也只会有一条漏网之鱼,然而当数字上升为二,她便可以怀疑,这是进化狼有意而为之。
她感受到周围打量的视线,并没有选择回视过去。她径直走到儿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