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恭敬谄媚地弯下腰去,“徐大小姐。”
徐慧诗皱着眉教训他们一通,几个大男人也不反驳,甚至脸上一点不甘之色都没见到,只管躬身在那里听着。
严昭著看明白了,这些人本身就是徐慧诗的手下,是她从龙翔基地带过来的人。
看看这些人的德行,再联想一下昨天冒充传话的那人的嚣张行径,严昭著完全可以想象,龙翔基地,会是一个多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徐慧诗教训完手下,一抬头,像是不经意一样,突然就“发现”了站在一边的沈用晦。
沈用晦抱臂而立,面无表情,眼神中藏着一些无比深沉的东西。
她正打算上前打招呼,不知道怎么,莫名就有些畏缩。
沈用晦……变了。
徐慧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仅仅过去一个晚上,沈用晦,就产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不熟悉的人甚至看不出来的,但绝对可以算作颠覆性的变化。
怎么会……徐慧诗终于看到站在后面的严昭著,顿时,嫉妒充盈心间。是这个人吗,会是这个人,让他产生这么大变化的吗?
她试着招呼道:“沈用晦,早上好啊,你昨天——”
“请你让一下。”沈用晦说道。
“什么?”徐慧诗没听懂。
“请你让一下。”男人重复了一遍,“我找你身后这几个人有事。”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徐慧诗终于找回话题,踊跃地自我举荐,“不瞒你说,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是我从龙翔基地一路带过来的同伴。如果找他们有事的话,可以找我讨论呀,我能帮你。”
“你确定吗?”沈用晦没有起伏地说。
“当然,我,呃……”徐慧诗错愕,“等等,你什么意思?”
沈用晦的身边,陡然浮起了盘旋的金属刀阵。
每一支冷铁的刃尖,都闪着锋利的寒光,直冲徐慧诗等人刺去。
这是要开战的架势!
徐慧诗急忙喊道:“你先等一下,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找我的人有事吗?到底什么事!”
沈用晦居然勾唇笑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寻仇。”
徐慧诗更加错愕,“寻仇?怎么就有仇了?沈用晦,我的人从来没有招惹过你吧。”
“口无遮拦之仇。”沈用晦说完,刀阵蠢蠢欲动。
“私斗上擂台,你忘了基地的规矩了吗!”
但徐慧很快意识到,沈用晦根本就不在乎,这所谓的规矩。
无奈之下,余光瞥见了一直站在旁边,好整以暇看着好戏的严昭著。
她急忙开口,把他拖下水来,“那个谁,那个——你不管管你男朋友吗?再让他这样任性下去,破坏了基地的规矩,是要受罚的!”
“哦,”严昭著终于踏前一步,“奇怪了,我男朋友现在要杀你欸,你不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居然反过来担心他会受罚?”
徐慧诗羞愤不已,她明白,不能让对方把话题中心钉在自己身上,只好一个劲地甩锅给严昭著,“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我?你又是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恋人犯错受罚,居然连阻止都不阻止一下,你的良心不会愧疚吗!”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华东基地的人,就喜欢看这些热闹事儿。更何况,今天的热闹,还涉及了基地三大明星的其中之二,还包含一桩狗血的三角恋!
徐慧诗马上抓住机会,多说了好几句,力图把严昭著的形象,在沈用晦心里涂黑。
总之,严昭著听着自己被她说成一个“毫无责任感、又任性妄为,为做事不顾后果,需要恋人收拾烂摊子”的绿茶婊小妖精,也是挺无奈的。他连反驳都懒得说一句。
沈用晦不等她说完,直接指挥刀阵冲了出去。
如今,他的金属刀阵比之前更加厉害,威力更大,堪比一台强劲绞肉机,刀片与刀片之间,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一旦被笼罩其中,根本不可能逃脱。
徐慧诗心惊胆颤。
她终于意识到两件事,沈用晦起了杀心,以及,这杀心把她也包括在内。
杀心……对原先的沈用晦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他从来都是平和安静的。一个连脾气也不会发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她只是喜欢一个人,或许心有不甘抢了几句嘴,可是从没干过任何不好的事!为什么要这么不留情面呢!
围成一个圈只等看热闹的群众,呼啦一下子散开。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势,会变成这样。
徐慧诗自己是三级巅峰,实力强大,堪堪躲过了刀阵攻击。
可是,她身后的五六个手下——避无可避。
颓势摧枯拉朽,“夸吃夸吃”,利刃穿过禸体的声音,短暂地响过,地上只剩一堆细碎的尸块。
事情还没完,刀尖转向,冲旁边看似毫无关系的围观群众扑过去。众人尖叫四散,甚至以异能相抗,然而毫无作用。
十多具新鲜尸体,变成堆而不散的肉块,在地上横陈。满口喷粪的闲言碎语者,无一逃脱。
“还有谁说了他的坏话?”沈用晦问道。
人群里,立时有人抖成筛子,腿软得逃都逃不掉,只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不要怕。”
沈用晦微哑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无比清晰,“我听到你们说的了,程度不重,可以放过。”
寂静。
全场鸦雀无声。
沈用晦收回刀阵,仍旧静静地立在原地,他闭上了眼睛。
血水漫延到他的脚下,与此同时,心中的血色,却在逐渐淡去。
在四下屏息不敢喘气的安静中,只有一个坚定的脚步声,轻缓地从他背后靠近。
严昭著走过来,站到他的面前。
两个优秀得耀眼夺目的男人,相对而立,看上去不太像恋人,倒像势均力敌、默契无间的老对手。可无疑——他们之间那种氛围,是外人不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甚至不可能懂得的。
相视片刻,严昭著捧起他的脸,把他散落的头发重新理顺。
“爽吗?”他低声笑道。
沈用晦静默,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凛然邪气,错觉一般,转瞬即逝。“很爽。”他真诚地说。
严昭著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有点过了,以后没必要这么极端。你的心情,我理解的。”
“好。”沈用晦说。
“那我们走吧。”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两个人手牵着手,从现场退出去。
他们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这条街道尽头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大片黑压压的人影。
一群动作整齐、配合默契的异能者,手拿统一制式的武器,飞快围拢上来。他们的队伍,自动拆成一排排人墙,把沈用晦和严昭著包围进去。
很明显,是治安局的人。
前面一个长官模样的异能者,冲两人喊道:“当街杀人,完了还想跑?哪有那么美的事!”
严昭著歪了歪脑袋,在这个治安官的身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正是刚才侥幸从沈用晦刀下逃生,然后狼狈溜走的徐慧诗。她显然并不是真的逃走,而是去距离最近的一个治安队那里,报了警。↑思↑兔↑网↑
她站在治安队队伍前方,双♪唇紧抿,坚持与严昭著对视。严昭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的眼神,便愈发阴鸷。
“他们不光是当街杀人。”她对治安官说道,“这个人,之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私斗,当时现场有很多旁观者,一问就知道。”
徐慧诗要把严昭著也拉下水,或者说她必须把他拉下水。她既然豁了出去,忍痛割舍情意也要报警抓沈用晦,就不可能放过更令她痛恨的严昭著。
严昭著叹口气,“破坏基地的规矩,是我们不对。当街杀人也确实有点过分,行,我们愿意受罚。不过——能保释吗?”
治安官原以为两人行径恶劣,属于硬茬子中的硬茬子,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屈服了。
他按下武器,解释道:“可以保释,不过,具体的保释方案,要等你们回去,仔细审过之后,再由上面做出决议。”
严昭著说道:“可以,我没意见,不过我男人下午还有比赛,要不先放他去比个赛?比完了他绝对履行承诺到治安局自首,我保证。”
徐慧诗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治安官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刻板地说:“比武大会确实事关重大,这个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要是放到末世之前,这段对话,绝对会显得无比诡异。毕竟都当街杀人了,杀完人之后,难道居然是比赛比较重要?
可在末世里,尤其是在华东基地,这还真不算什么。
华东基地太大了,治安局每天处理的私斗案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成天流血,成天死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严昭著明白了一件事。
华东基地,看似是最自由最平和的地方,实际上,却是最残酷最激烈的地方。
这里的人们,预设“弱肉强食”这一规则,并让它主导地位。
掌控生杀予夺之权的,不是公正道义,而是强者。
这里的环境,看似自由开放,实则,所有人都在共同维持同一规则,执行同一铁律。从原则上来说,他们恰恰是最有秩序、最遵规守纪的。
拿眼下的事来说,事情发生了,人们在乎的,却不是杀人,而是不遵守规矩。就好像,只要遵守了基地的规矩,当街杀人,也不算什么。
不只严昭著明白这件事,徐慧诗也终于明白了。
哪怕今天治安局真的把两人抓走,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要交点物资,就可以轻松出来。甚至,还能让沈用晦先出来一趟,比个赛再去受审。
眼看着治安官的态度不复强硬,变得软和下来。她咬牙,使出了最后一道杀手锏,“等等!”
她从治安官身后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场地中间,“这两人是犯了规矩没错,但他们最大的问题,根本不在于破坏规矩。”
她用手指着严昭著,“这个人!之前从来没有在基地出现过,就像突然从地里钻出来,莫名其妙就有了存在感,这难道不是很蹊跷吗?”
严昭著一摊手,“姑娘,我昨天刚到基地呀。”
“是吗,这就是你的说法,昨天刚到基地?”徐慧诗听到他的解释,不忧反喜,“你确认自己没有撒谎?”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撒谎?”严昭著说道。
“好。”徐慧诗扯开嘴角,冷笑,“既然这样,你就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城门口的登记表上,没出现你的资讯!”
徐慧诗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严昭著的把柄。登记表上没有他的资讯,就是他最大的问题。
昨天,亲眼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