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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几分钟，司尘终于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经纪人顾北南，边走边和那位领导聊着。
司尘单手插兜走在前面，看到罗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来了？”
罗城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还好吗？”
司尘紧绷又疲惫的神色软化下来，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这时，顾北南也和那位领导客套完走出来了，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白净微胖，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圈内出名的金牌经纪人，一手捧红了不少明星，在全球都享有知名度的某超一线大花就是他捧出来的。
司尘通过网剧一夜爆红时，原经纪公司只是个实力平平的家庭作坊，不仅无法给他提供爆红后的后续资源，甚至因为早在签下他时就签了不平等的“奴隶条约”，引发全网粉丝骂声一片。
这时候，正是眼光狠辣的顾北南看中了司尘的潜力，帮他还了一大半违约金恢复自由身，然后签下他，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可以说，司尘有今天，他是最大的恩人。
顾北南看到罗城，一愣后双眼立刻一亮，用发现了好苗子的语气问：“这位是？”
司尘简单地说：“我朋友。”
罗城见他似乎不太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只是礼貌地笑笑：“您好，顾先生。我姓盛，您叫我小盛就好。”
顾北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四人走出警局，由于罗城是打车来的，也放心不下司尘，就自然地上了他的商务车。
小马开车，顾北南坐在副驾驶座，他们俩则坐在后座。
商务车开出警局，平稳地行驶着，司尘靠在他旁边，很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听上去无比疲乏。
罗城在黑暗中摸索着伸出手，握住司尘垂在身边的手，轻轻捏了捏。
司尘一僵，却没有挣开，过了几秒，他慢慢地反握回来，闭上眼，仿佛终于找到了支点，无力又放松地从对方干燥温暖的掌心中汲取着能量。
顾北南打了几个电话，替司尘推掉了明天的活动，接着对他说：“予臣啊，你明天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什么都别多想，交给警方。现代社会，到处都是电脑监控，不可能有人做事不留痕迹的，肯定很快就能查出来，你也别太担心太紧张，啊。”
司尘笑笑：“嗯，谢谢南哥。”
“还有啊，”顾北南有点伤脑筋地说，“按警方的意思呢，你最近还是最好不要回家住，免得那个疯子万一再来，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行李，你看这段时间，你是住我家还是跟小马住，还是怎么的？”
司尘一怔，蜷在罗城手掌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有些犹豫地沉吟着：“我……”
罗城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止住他未出口的话，说：“不如这样，住在我家吧。”
顾北南诧异地转身：“你？”
他当然也从罗城的衣着气质和长相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普通，再结合小马这段时间向他反馈的情报，无疑这个人就是那位神秘的盛世集团继承人了。
可是听小马的口气，盛瑢川和林予臣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啊？
今晚他赶来警局就够让人意外的了，竟然还让予臣住自己家？
“对，”罗城点点头，“我家安保还不错，有24小时监控和保安巡逻，而且我的住址知道的人很少。如果是疯狂的私生饭，他/她肯定知道您和小马的家在哪里，相对而言，住我家肯定更安全——你觉得呢？”
他最后一句是侧头问司尘的，在昏暗的车厢里，司尘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但他缩在罗城掌心里的手，已经僵住很久没动了。
相比之下，这确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所有人都不说话等着他的答案。司尘终于动了动，手心微微渗出一点汗。
他往外抽了抽手，想把手抽出来，却不防罗城加重了力气，不让他走。
司尘有点想瞪他一眼，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在此刻，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的喉结上下轻轻滑动了一下，闭了闭眼。
三秒后，他点点头，说：“好。”
顾北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说：“好，那就这么办，咱们回去收拾了行李，今晚你就到盛先生家里住。”
黑暗中，罗城中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他们一直握着对方的手。
第100章 基督山伯爵（十五）
海景壹号是本市均价最高的小区之一, 即使在全国的豪宅中都排的上前五, 罗城住的顶层公寓, 更是楼王中的楼王。
没别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区就是盛世地产开发的。
在大门的智慧锁录入司尘的资讯后，罗城帮他把行李箱推进去。
由于家里的衣帽间都被毁的差不多了，司尘就是直接把带去剧组的行李箱又搬了过来，倒也算省事。
公寓的室内装修走的是极简后现代风，主色调黑白灰，家具和灯饰大部分都是以金色为主的金属色, 地面铺着冷硬的大理石材质，好看得毫无人气, 再加上罗城没搬进来多少东西, 就像一套冷冰冰的样板房。
这套房子盛长宇也没来住过，估计原本就是打算给盛瑢川的。
这个便宜爸爸对他虽然情感上漠不关心, 物质上却极其阔绰大方。
罗城平时住二楼的主卧, 这套房子也就一楼一个客卧，由于不住人，都被他用来堆放杂物了。
现在深更半夜的, 要他们两个大男人短时间内整理出来, 估计够呛。
罗城抓了抓耳朵，不无尴尬地讲：“要不你今晚先凑合一下，跟我住？明天我叫家政阿姨来打扫一下卫生。”
司尘也么得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罗城竖起手指指了指楼上，问：“那现在……要去休息吗？”
司尘与他对视一眼, 一秒不到，两人不约而同地撤开了视线，一个看落地窗一个看衣柜。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公寓里上下两层都有卫生间，两人分头洗漱完，罗城拿了新被子和新枕头出来，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和一个人睡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这让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被冲淡了一些。
罗城关了灯，躺在黑暗中，可以听到身边人起伏和缓的呼吸声。
这让他恍惚间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还在上一个世界，在潮湿昏暗的地下室，在逼仄闷热的机甲舱，在海边，在初生的朝阳里，在浩瀚无垠的星河下，而躺在他旁边的还是那个令人头疼的小疯子，会在睡着的时候不自觉地钻进他的怀里，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亲亲他的耳朵……
罗城突然回过神来，用力掐了自己的虎口一把，身上沁出一层冷汗。
追忆过去是最错的事情，他决不能让自己溺死在回忆里。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急于把自己从这种情绪中□□。
司尘的呼吸声听起来也没睡着，于是他侧过身体，看向黑暗中那个静静躺着的人影，小声问：“要聊聊吗？”
司尘躺着没动，但是声音很清醒：“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都可以，”罗城蹭了蹭枕头，想了想说，“比如……关于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网-_-!提-_-!供-_-!线-_-!上-_-!阅-_-!读-_-!
司尘双手交叠搁在腹部，躺得很安详，语气听起来也并不惊慌或是后怕。也许是身为公众人物，对这种事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语气平淡地反问：“比如？”
罗城翻了个身趴着，抱着枕头说：“比如，小马拿到你家的礼物，都是经过你的经纪公司的初步检查的，密封包装的东西他们应该也会拆开来看吧？像动物尸体这种东西，怎么会没有检查出来？有没有可能把这个东西给你的人，就是你公司里的人，或者，就是小马？”
司尘摇了摇头：“那具猫尸被特殊处理过，抽干了血液，并且盒子里放了炭包，还喷了很浓的香水，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公司的人也不会检查得那么仔细，只要里面没有易燃易炸物品，礼物都会被打包好放在储藏室里，然后由小马去取。所以，犯人可能是外部的，也可能是内部的，无法由此下结论。”
罗城心底“啧”了一声，回忆着小马跟他复述的场景，突然想起那句被写在穿衣镜上的句子：“‘我爱爱我的人，我恨恨我的人’……犯人为什么要写下这句话？这句话对你或者TA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司尘很快地回答：“没有。我不清楚。”
他在说谎。
罗城忍不住蹙眉，偏过头，在黑暗中仔细看着他的侧脸。
《基督山伯爵》讲的是爱德蒙·唐泰斯含冤入狱十四年后，化身基督山伯爵向昔日仇人复仇的故事。男主角爱德蒙报答了恩人莫雷尔，就是“我爱爱我的人”；同时，他经过精心策划，将他的仇人卡德鲁斯，唐格拉尔，费尔南和维尔福一步步推入了深渊，这便是“我恨恨我的人”。
而里爱德蒙的经历，改换身份，通过一系列精心设计进入巴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一步步接近他曾经的仇人……这也和司尘的经历无比吻合。
如果那句话真的是在影射这个的话，那么那个恐怖的私生饭，很可能是知道司尘真实身世的人，或许是他曾经认识的人，更甚者……是他自己在自导自演。
罗城的思路不由自主地顺着后一条猜想滑去：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自导自演，那么司尘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考戛然而止，就像一条路陡然到了断崖处，进行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他也看不出来这件事对司尘有什么好处啊？总不是住进他家吧？！
司尘冷不丁问：“你在看什么？”
罗城反应很快，笑眯眯地说：“看你好看啊。”
司尘似乎被他噎了一瞬，过了好几秒才略带无奈地说：“快点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罗城：“那你呢？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待在家里休息一天吧，”司尘叹息一声，声音渐渐轻下去，“我都已经有一年多没休息过了……”
过了十分钟都不到，他的呼吸就渐渐平稳，罗城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了。
这光景，仿佛他在他身边真的卸下戒心，全无防备，如果罗城不是深知司尘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就要信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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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司尘第二天清晨七点不到就自然醒了。
他醒过来时，感到自己的手腕上暖烘烘的。
罗城又趴在他身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桡动脉上，温度透过薄薄的面板传来过，仿佛连心跳都连为一体。